敦煌壁画“揩齿图”及相关壁画图像,直观呈现了不同时代的揩齿工具、操作方式,反映出宗教文化传播对中国古代口腔卫生认识及工具发展的影响。通过含有口齿清洁行为的敦煌壁画像,可探讨古代口齿保健与疾患防治的方法及工具使用情况,分析其作用和效果,揭示古代口齿保健与防治逻辑。
“揩齿图”所见口齿清洁工具演进
敦煌莫高窟保存的唐宋时期揩齿漱口壁画像,是早期较典型的口腔保健形象资料,其随时代发展呈现出鲜明特征。中唐第159窟南壁《弥勒经变》之“剃度图”中,一位光头裸上身的僧人蹲坐于地,左手持漱口杯,杯中含帚状杨枝,右手一指作揩齿手势,旁有侍者捧巾待命。此场景清晰展现了杨枝工具以及揩齿漱口的完整流程,反映唐代佛教徒将口齿清洁纳入受戒仪式的规范性程序。晚唐第9窟《劳度叉斗圣变》中,一僧人手握杨枝齿木刷牙。齿木与嘴角呈接触状,表情生动,是佛家齿木刷牙法的直接图像。《大方广佛华严经》认为:“嚼杨枝具十德者:一销宿食,二除痰痛,三解众毒,四去齿垢,五发口香,六能明目,七泽润咽喉,八唇无皱裂,九增益声气,十食不爽味。晨朝食后,皆嚼杨枝。诸苦辛物以为齿木,细心用之,具如是德。”可知杨枝擦齿是为佛徒修行必做事之一。

敦煌莫高窟159窟南壁《弥勒经变》之漱口图
“揩齿图”背后的药物配伍与理论支撑
随着社会的发展与进步,对生产工具与食物结构的干预变化,影响着不同时代下人们牙齿的磨损、口齿疾病的发生种类、发生率及口齿保健状况。这些壁画像中杨枝、漱口杯等工具的出现,并非偶然选择,而是传统医学对人体卫生长期认知的结果。中国古代早期牙药以盐为核心基础药物,东晋《肘后备急方》即有“空心用盐揩齿,少时吐水中,洗眼,夜见小字”的记载,其理论依据在于盐味咸入肾经,肾主骨而齿为骨之余,能补益肾气,固护牙齿。而揩齿漱口图中的口腔清洁行为也可能配合盐的应用。除盐之外,传统牙药还有运用辛香药等药物配伍,形成针对性的保健与治疗功能。《普济方・牙齿门》280首揩齿方的数据分析显示,高频药物中细辛、升麻、白芷等风药类占比最高,其核心逻辑风邪为齿龈疾病重要病因,书中记载18种齿龈疾病中14种与风邪相关,风药“味薄质轻,升浮发散”的特性可祛风止痛。网络药理学分析《圣济总录・口齿门》核心方(升麻、白芷、细辛、藁本)发现验证,其活性成分山柰酚、白芷醇可作用于PTGS2、MAPK8等靶点,以调节炎症通路缓解齿龈肿痛,从现代药理学角度验证了口腔用药的科学性。对古代揩齿乌发法的梳理发现,青盐、生地黄等药物的配伍较多,基于肾其华在发,齿为骨之余的生理特性,通过揩齿刺激齿龈经络,可实现固齿、乌发、补肾的多重养生功效,这与敦煌壁画像揩齿漱口的操作细节形成呼应。此外,隋唐时期,医家开始对口腔医学分科。这些为敦煌壁画像侧面所印证,受丝绸之路及佛教文化的影响,人们逐步加强口腔卫生保护意识。
“揩齿图”反映的保健与疾患防治逻辑
古代对口齿的卫生保健与疾患防治,并非局限于口腔局部,其遵循中医整体观与辨证论治逻辑。从局部治疗来看,药物针对口腔疾病的疗效明确。如《证类本草》记载骨碎补“杵末,盥漱后揩齿根下,治虚气攻牙、齿痛血出”,敦煌晚唐196窟《劳度叉斗圣变》壁画中揩齿漱口画像的连贯动作,则是局部清洁,防治齿痛、口臭的直观体现。结合《佛说温室洗浴众僧经》中提及“当用七物祛除七病”,其中第六种用具即为杨枝的一端或两端打扁成刷状,形如扫帚,以焦药或盐揩齿,生动反映壁画像内含的口齿卫生行为和潜在的用药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