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湖墓地130多座秦汉墓葬中[1],有近20座墓出土了110余件有铭文的漆器。本文对这批漆器铭文资料的初步整理情况作简要介绍。
郑家湖秦汉墓的有铭漆器主要是耳杯、盒、奁、卮、樽等日常生活用器,以饮食器居多。随葬有铭漆器的墓葬等级高低不等,有铭漆器数量也多寡不一,有的墓仅一两件,有的墓则达数十件,属西汉初期的M276随葬的有铭漆器数量居首。郑家湖漆器铭文主要有烙印和针刻两种(表一)。单件器物的铭文字数普遍较少,无论是烙印,还是针刻,其字迹笔画也大都较浅。铭文一般是烙印或刻写在漆器相对较为隐蔽的部位。烙印多数不带框,有单字也有多字,烙印部位多在器物内、外底面、器盖的内、外面以及耳杯的耳下面。针刻文字大都比较潦草,书写较随意,多刻画在器物的内、外底面、外腹面,漆盖的内、外面以及耳杯的耳部。


总体看,郑家湖秦汉漆器铭文大体可分为四类:
1.制造者标记
制造者标记是漆器铭文中最为常见的类型,可分为制造人标记、制造地标记和制造人与制造地标记并存等三种形式。
制作漆器者的身份和姓名的标记大都是采用针刻,是在漆器髹漆但漆膜未干时刻画出来的。还有一部分有铭漆器有烙印的“包” “素” “告(造)”等字。这类烙印文字代表漆器生产的工序,也可看作是所在工序的负责人或承担人的标记[2]。这类文字基本上是在漆器制胎时所烙,然后再髹漆。
漆器铭文中有的属于制造地的标记。“咸亭”是咸阳市亭的省称,“亭”字烙印的漆器当产自“咸阳市亭”,这类标记也大多都采用的是烙印方式。“市”也是市场之名。刻铭中的“平定”等里名似当是标记生产漆器的作坊所在里名。刻有“库”的标记可能也是生产及储存漆器的机构标记。
不少铭文是同时标记制造人和制造地,烙印和针刻并存。“咸亭” “壹上” “咸亭上” “亭上” “咸戊八”等应当是市亭名称,但不够规范统一。这些漆器应该是通过商品贸易流通到当地,也不排除有部分是以携带方式流入当地。
2.物主标记
郑家湖秦汉漆器中的物主标记铭文多见物主姓、名。如M257∶24耳杯的“御”、M277∶6双耳长盒的“茝”、M277∶23耳杯的“衝里女”、M277∶18耳杯的“鼃”、M329∶2耳杯的“夫” “王”、M346∶23耳杯的“李”、M346∶41漆奁的“臧”等。
3.制造者和物主标记并存
有少量既有制造者标记,同时有物主标记的铭文。如M346∶58漆奁刻“亭” “□”;云梦徐杨M8∶3漆奁的外底烙印“亭”和“□里来”,这类刻铭漆器,应是物主得到了刻有制造者标记的漆器后再刻上自己的标记。
4.数字标记
数字是较常见的漆器铭文类型,或单独书写,或与制造者、物主等标记共存。如M226∶4耳杯外底烙印“四”、M342∶1圆奁内底刻“五”、M343∶16耳杯耳背刻“五”、M343∶8圆奁盖外刻“十”等。带有数字标记的刻铭漆器主要以秦墓所出为主,汉墓中相对比较少见。数字可能代表制造漆器的数量,也有可能是工匠在制造过程中对漆器的标记。
纵观郑家湖秦汉墓出土有铭漆器,西汉有铭漆器的数量总体较秦多,西汉有铭漆器中的针刻铭文较多,秦有铭漆器中的烙印则较多。这或许表明云梦地区进入西汉后,随着漆器制作、流通和使用的发展,漆器刻铭也逐渐流行。除郑家湖墓地外,云梦地区还有多处秦汉墓地出土了相当数量的有铭漆器(表二)[3]。

荆州是湖北境内发掘出土秦汉刻铭漆器较多的另一个地区。荆州地区出土的秦和西汉时期的有铭漆器也主要是日常生活用具,诸如耳杯、盒、盘、卮之类(表三)。铭文的属性也与云梦等地出土的漆器铭文类别大同小异。

最显著的差别就是荆州地区的秦汉漆器铭文中不见“咸亭”等与咸阳市亭有关联的文字,但出现了不见于云梦地区出土秦汉漆器的“成市”等与成都漆器制造和储存有关联的文字。这反映出秦和西汉时期,云梦与荆州两地日常生活漆器的商品生产、流通的渠道有较大不同。云梦漆器有一部分是通过商品贸易由关中地区经南阳到达安陆地区的。这一时期的荆州地区使用的漆器,有一部分是经历了成都市亭的贸易流通进入本地区,与湖南长沙及洞庭湖流域地区秦汉漆器的流通渠道有来自成都市亭是一致的。湖南地区的秦汉漆器有的来自成都市亭[4]。
有研究表明,西汉时期长沙及洞庭湖周边地区可以制作漆器,如这些地区汉墓出土的漆器有“七年沅阳长平丞状,库周人,工它人造” “七年门浅长、平丞都,库应,工勇造” “七年酉阳长光丞午,库谁,工武造”等刻铭[5]。荆州、云梦地区这一时期理应也有当地的漆器制造产业,不全是外地制造而流通至当地的。云梦地区出土的漆器中仍有相当一部分不见反映商品流通的刻铭烙印等标识,表明秦汉时期特别是西汉以后,云梦本地应该有制作漆器的作坊来生产漆器供当地使用或对外贸易。西汉时期,在荆州、随州、云梦等地设置有“库”等兼具器物制造和存储的机构。随州孔家坡8号西汉墓漆耳杯上阴刻“库”,其墓主人是桃侯国库啬夫臂[6]。郑家湖M277∶92漆耳杯阴刻“库”,又刻有“鼃”。郑家湖秦汉墓葬的墓主有秦人、楚人及其后裔之别,从所随葬漆器铭文中可以窥见当时使用漆器的产地或流通过程,至于这类铭文背后是否可以反映出墓主的族属,还有待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