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菲尔德风土图记 XXXV 意大利乡村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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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3-03 16:21 来源:建筑遗产
从亚得里亚海岸到伊奥尼亚海岸,从巴里到塔兰托,在这片广袤的乡村“花园”中,葡萄藤、橄榄树枝繁叶茂,形式独特的石头小屋星罗棋布,朴构成了一幅壮观的景象,令人印象深刻。
建筑史几乎无一例外地关注风格化的建筑,即那些因刻意塑造的审美价值和明确的装饰形式而备受瞩目的建筑类型。通常情况下,我们更多地通过形式庄严的高级建筑——神庙、教堂和宫殿来学习建筑艺术品位的历史演变,但对建筑形式产生的技术原因、与传统有何种关系,以及经济与功能等方面的影响,学者和艺术家却鲜有关注。对于风格化的建筑案例,我们的兴趣更多集中在“怎么样”而非“为什么”。我们接受了这样一个观点:那些天才般的创造被解读为一种表现,而品味则被视为一种精神上的自由表达,与建造的实际原因毫无关系。
左:第六届米兰三年展中“地中海盆地乡村建筑展”展览现场
建筑学者的批判性兴趣往往只集中在各个时期具有重要地位的建筑上。基于此,我们既不能也不想将建筑和单纯的实用性前提联系起来,尽管这种实用性最初仅仅由结构、经济和功能方面的事实构成。然而众所周知的是,多立克建筑就是一种风格化的而非逻辑的再现——它采用石材对最初符合逻辑且易于理解的木结构进行了再现。我们更多通过直觉而非经验认识到,建筑形式的自然美学法则最初源于技术和功能方面的实际需求。然而,这一形式进化链条的最终环节和最初环节之间的关系却常常不为人所熟知,因为在高级建筑形成的过程中,中间状态被认为早已经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尽管众所周知,形式的生命力往往比其产生的实际原因更加强大:形式的习惯源自不断地重复和验证,即便不再有实际需求的驱动,它依然会成为一种审美习惯、装饰范式和传统惯性。
但大多数人还是拒绝将风格化的建筑置于上述语境中进行深入讨论。对 19 世纪学院派形式主义的反思以及客观且现实的调查,使现代世界焕发活力,这体现了理性精神与装饰教条的虚华辞藻之间的必然对立。尽管受到实用、技术和经济规律的约束,当代建筑师的艺术想象力并未因此丧失其创作中的美学目标,这种平衡源于相同的道德习惯。
这种试图理解并阐释实用、技术、形式和美学之间关系的愿景并非晚近的全新话题,而是源于对清晰与诚实的道德品质的追求。我们面对的一个棘手难题是突破所有的限制,以一种了不起的“原始主义”精神,在历史档案中探寻建筑如何满足人类最简单和最本质建设需求的证据。如果仅着眼于当代的建筑形式,而不考虑历史和现实等客观因素,并且对找到这些关系(如美学与实用性之间关系)的原初证据丧失信心,那么解决这个难题就显得力有未逮了。但现实中,这种极端情况并不会发生。在气候条件、生活习惯和经济水平没有发生实质性变化的地方,基于实用主义而产生的建筑形式也没有发生根本性变化。因为建筑是一种出于人类原始本能且符合逻辑的劳动工具;所以,即便在当下,这些地方仍会延续传统的建筑形式。
这部记录人类建造逻辑的宏大辞典,充满了与土地、气候、经济、技术密切相关的抽象形式和造型想象的创意源泉,并以乡村建筑的形式呈现在我们眼前。因此,从上述角度考察乡村建筑,对于理解那些因仅关注风格化的建筑而被忽视的因果关系,不仅大有裨益,而且十分必要。乡村建筑体现了人类在大地上建造庇护所的首次直接胜利。这种胜利源于本能的需求,却蕴含推动艺术进化的动力。所有蜜蜂筑造的巢穴都大同小异,建造材料大抵一致,所处气候环境也有着某种共性。但是人类却并非如此,他们必须将生存的本能与环境所提供的可能性相适应。人类的庇护所尽管形式相似,实质却大相径庭,这体现在爱斯基摩人的冰屋、茅草屋和特鲁洛房(Trullo)等住宅形式上:随着历史的演进,由于技术的发展以及富饶土地提供的经济基础,它们的外观形式不断演变。事实上,在从古至今的建筑语境中,住宅并非美学的游戏,而是一种生活的必需;并非财富的炫耀,而是以最少的资源消耗实现的劳动成果。
随着农作物类型(例如引入玉米种植)以及经济和技术条件的历史演变,乡村建筑的外观形式不断进化,但这个循序渐进的进化链已然不为人所熟知。其最初状态还能在茅草屋中寻得蛛丝马迹:例如拉齐奥地区的茅草屋,由农民建造,用于白天工作时储存收割的农作物;又如,一种介于普利亚地区特鲁洛房和牧羊人茅草屋之间的建筑形式,至今仍存在于利古里亚的山区。总之,我们可以尝试对这个进化链进行逻辑性重构。乡村建筑长期以来一直作为一种非风格化的暗流存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建筑宝库。那种仅在诗歌和传说中出现的关于建筑诚实、清晰、逻辑和健康品质的喜悦,只能在对乡村建筑的研究中体会。这个过程如同为习惯于山珍海味的人提供粗茶淡饭,而我们也在此过程中注意到,学界老生常谈的陈词滥调与现实之间竟已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差异。举个例子,尖顶一直被公认为北欧建筑的特征;但抛开所有刻板印象去分析,我们会发现南欧的茅草屋屋面也十分陡峻。不仅如此,马丁纳弗兰卡地区也有很多屋面陡峻的双坡顶住宅。显然,这并非受到北欧的影响,而是由于当地人青睐特鲁洛房的倾斜特征,即便在功能上并非必要,人们也选择了这种建筑审美。
一百年前,约翰 · 拉斯金(John Ruskin)就曾这样评价意大利的乡村建筑:“窗户上摇摇欲坠的线脚与精雕细琢的柱头形成鲜明对比,一边是没有玻璃的、封闭暗淡的室内,另一边的周围则布满了杂乱无章的帷幔。”出于对如画风景的浪漫式崇拜,这位杰出且著作等身的作家在考察意大利乡村建筑时,有着独特的观察和体会,他的视角对于今天那些只满足于走马观花的读者或许大有裨益。他称赞意大利的乡村建筑“形式简单”。在《建筑的诗意》(The Poetry of Architecture)一书中,他写道:
屋顶总是平坦或者微微倾斜的,阁楼上没有凸出的窗户,也没有奇形怪状的檐口。墙体是平整的,没有德国、法国和荷兰常见的凹槽形式或布满雕刻的窗户,但它们为当地简单的白色外墙增添了些许变化。这种简洁感或许是意大利乡村建筑显得颇有品位的主要原因,也是我们赞赏和期待的。一切怪异的形式和“轻浮”的细节,都会削弱建筑的高雅气质,同时破坏其简洁感与大气感,并引发低俗琐碎的联想。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意大利乡村建筑凭借其简洁感,呈现出高雅的“贵族气质”。它们拒绝模仿宫殿形式而沦为其微缩版本(这种模仿是荒谬的),也没有因作为乡村房屋而显得卑微。它们装饰得体:既没有浮夸造作的立面,也没有参差不齐的大梁。这种‘谦逊’对它们的屋主来讲也恰到好处,尽显高雅,完美地同周围的建筑和景观相得益彰。
以上这段文字写于 1837 年,有力地证明了那个时期的意大利乡村建筑尚未受到非理性“魔爪”的侵蚀。如今,这种对现实气候、农业经济和诚实建造的坚持并不总是受到尊重和传承。因此,只要农民根据实际需求建设自己的住所,或者农场主依照长期以来被验证有效的传统习俗监督新农房的设计;乡村建筑就还是逻辑轨道上的产物,具有潜意识的表现价值。然而,建造技艺的传播,被不真实的地方色彩迷惑的乡村建筑专家的影响(这种影响通常在审美上是消极的),以及一些建筑师天真地认为自己有义务将乡村住宅改建成小别墅,或者将现代工业化农场改造成中世纪风格的村庄,使得乡村建筑面临失去其功能理性价值——作为纯粹的、抽象的、摒弃风格修饰的建筑——的巨大威胁。然而,古迹保护者们从未对此提出过抗议。只有在现实、经济和生活本身规律的制约下,虚妄之辞才不至于大行其道。在浪漫主义的语境中,筒仓如同教堂庄严的柱状钟楼一般,成为乡村风光的一部分,具有建筑造型的意义。
以上引言旨在框定研究问题的意义:对乡村建筑功能合理性的调查,不仅能够为我们提供精神和美学上的价值;还能以更深刻的知识去应对当下在整个意大利推广的新农村建设中的实际问题。
以下研究以乡村建筑为例——并非仅着眼于当下,而是从原始起源追溯至现在的演变——分析其形式演变的逻辑关系,旨在为建造提供指导,使其更好地体现时代精神、满足现代需求,同时充分反映意大利历史文化中的乡村建筑特征。研究试图揭示在人类历史进程中创造如地中海地区乡村建筑这般伟大作品的永恒法则——这些建筑绝对诚实,摒弃风格修饰,完全满足农业生活的需求,简单且充满劳作的真实感。
乡村建筑的进化以一种极具表现力的方式呈现出审美对功能理性的绝对依赖。这种进化与人类发展的各个阶段同步。乡村建筑与人类创造的每一种产品一样,具有生命力。它在形成和演变中遵循一条永恒的法则,这条法则是由实用目的与相应形式之间的关系决定。但是建筑形式的变化并不彻底,也不会立即发生,前一阶段的痕迹不会在后一阶段被完全抹去。一些由最初的解决方案决定的形式印记仍会在后续的许多阶段得以保留,尽管它们已经或多或少发生了变化。人类的惯性(或称之为“传统” “遗产”)往往会保留某些形式印记,即便最初促成这种形式的功能理性前提已不复存在。如今,一些形式已成为纯粹的审美主题——附加的装饰,甚至已经无法让人联想起它的功能性起源。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研究试图为每一件物品、每一种形式溯源,找到它们最初的实用功能。我们发现,人类从未漫无目的或毫无逻辑地创造出从美学角度来看特别出人意料的外观形式。那些出人意料的形式都有并不出人意料的起源。它们的创造过程完全源于功能需求,并且其原初印记具有惊人的生命力,不会被任何方式削弱。
……(此处省略为案例说明文字,重要节选见本篇图说部分。)
通过对这些乡村建筑的观察,我们得出的第一个结论是,具有中心平面的建筑,例如双轴对称的平面,并非乡村建筑形式演变的最终阶段。圆形或者方形平面是初始阶段的乡村建筑形式:简单纯粹,几乎可以通过自发建造来实现。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们在功能上的不便是与生俱来的,产生的影响也绝非无关紧要。例如茅草屋、特鲁洛房、阶梯状特鲁洛房和圆顶方盒子住宅,从形式来看,它们都体现出一种极致的简单性。但出于实际需求,这种理想的图示化形式最终被人们摒弃。为了满足必要的居住条件,这些形式被组合成更复杂的结构。事实上,从审美的角度来看,这种绝对对称的形式体现了一种理想的纪念性。因此,在不同文明的建筑作品中,甚至在其成熟时期,这种形式被应用于所有在功能上能够适应这种简单平面的代表性建筑中,例如古埃及金字塔和罗马万神庙,以及文艺复兴时期的圆形或希腊十字式平面的建筑。
第二个结论关乎这些乡村建筑的美学特征:它们没有体现出与实际使用需求、功能或者建造需求相悖的教条式执念。它们不断从预设的对称立面图案中解放出来,建筑形式的表现受到地形、朝向、材料和内部需求的影响,如门、窗、楼梯和屋顶的设计都由功能需求决定。正是这种摒弃修辞的表达方式,这些乡村住宅免受平庸的资产阶级建筑假象的“污染”,从而引发了当代建筑师的极大兴趣。
乡村建筑的另一个特征是,建造者倾向于限制自己的想象力,快速地将结构元素(窗、柱和拱等)统一,并通过重复相同的结构元素使建筑呈现出一种节奏感和韵律感。这其实是一种契合更先进建筑理念的态度。这种标准化源自对技术便利性的追求,并通过不断应用形成一种建筑形式。在没有特殊需求的房屋中,窗户以相同的间距重复排列。这种连续韵律的美感与现代建筑审美非常相似,并在乡村的敞廊中展现得淋漓尽致。因此,这种静态的建筑表达方式在某种意义上更容易达到一种平衡。部分图片展现的案例可以被视为这种美学法则的典范,它们被提升至“高雅建筑”(alta architettura)的高度,成为学界津津乐道的一种形式。
与传统学界所提倡的不同,这种“健康”的乡村建筑不受所谓建筑时尚的影响,充满了谦逊和无名的美感,它使人们认识到,如何通过摒弃一切无用且无意义的东西来征服时间,克服那些短暂或瞬息万变的装饰与风格。这种认知只能被慢慢领会,并且只有不被传统建筑教条式审美观念束缚的人才能理解。这些教条式的审美观念是 19 世纪的工匠遗留下来的糟粕,他们模仿了文艺复兴时期的审美,却遗漏了那个时期最重要的理性精神,这种审美观念中的不理性是一种直接的学术退化。从这个角度来看,近年来的一些现象也不足为奇:许多来自欧洲北方的天才建筑师向地中海沿岸国家,尤其是意大利的乡村住宅学习,以期获得新的灵感。他们发现了乡村建筑中诗意的建造手法,并用其取代传统的布景设计手法。在这些乡村建筑中,平屋顶、极少凸出物和装饰的简洁体块、水平长窗、非对称构图、实墙的表现力、周围景观的影响,还有最重要的功能和技术的绝对一致性,都得到了清晰的体现。功能理性一直是意大利乡村建筑背后的基本法则,只有热衷于表象的社会才会忘记这个永恒的法则。今天,这一法则被重新发现和捍卫,不仅出于审美的原因,更体现了人们对真实、诚恳的道德品质的追求。
原始棚屋与茅草堆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因为它们源于相同的基本需求:抵御雨水、酷暑和寒冬,并能在风中保持稳定。棚屋中间采用树干或者插入地面的支柱作为支撑,在其顶部绑扎树枝形成骨架,再在上面编织茅草形成屋面。
在逐步演变的过程中,两座圆形小屋被组合起来——通过延伸圆形的轴线,使平面变成椭圆形,并形成水平屋脊连接原先两座小屋的尖顶。同样,三个或更多的单元也可以被组合起来。在组合的过程中,两个长边逐渐与屋脊平行,并从弧线变为直线。但两个短边仍然保持弧线的形式,令人想起最初的圆形平面。随着时间推移,两个短边也逐渐变直,这种圆形平面的最后印记消失,进而形成四坡顶的矩形平面小屋。这是原始棚屋向住宅过渡的重要阶段。
在锥形或四坡顶结构中,中心杆通常垂直凸出屋面,拉结形成屋顶骨架的杆件绑在其上端。中心杆端部被茅草覆盖,从而构成一种独特的形式。甚至当茅草屋逐渐消失,这种形式依然作为传统装饰元素得以保留。
在房屋发展的早期阶段,房屋中间通常有一个简易的火塘:在地面挖一个浅坑,放上两块石头,便构成了最原始的火塘。由于茅草屋顶难以穿洞,且为了避免火星引燃屋顶,烟罩须与屋面保持一定距离。这促使人们将火塘移至外墙,继而烟道也被移至外墙外部。于是,一种高出屋面覆顶的附属构筑物——烟囱,便逐渐形成。
随着时间的流逝,茅草屋顶形式被淘汰,轻质的植物屋面也被瓦片屋面取代,但烟囱的形式得以保留。今天,烟囱、烟道的存在和位置更多是一种审美的象征。烟道凸出于外墙,(这个位置)不再具有最初功能上的必要性,但这种经过精心设计的独特形式已经成为一种装饰元素,并塑造了人们的审美习惯。尽管这种习惯在缓慢发生转变,但短时间内不会消失。
在巴里和塔兰托之间的普利亚地区,板岩类型多样。由于农业的需求,散落的石块被堆积成丘状,或者沿着干砌的外墙堆放。在这样的环境中,垒叠片石自然成为一种建造习惯。在不改变外部形式的情况下,厚重的石取代了轻质的植物材料,石头房取代了茅草房。这些石材围绕同一圆心水平层叠,外观微斜,向上收分,形成一种类拱结构支撑屋顶,而房屋内部没有任何支撑。这种形式的房屋被称为“特鲁洛”。
单个圆形平面单元是特鲁洛房演变过程中最初的形式。圆形平面经过一系列演变,最终发展为矩形平面。多个单元连接形成整体,但每个单元都保留了圆锥形的屋顶。然而,由于两个圆形平面单元只相切于一点,无法直接相连,因此,圆形平面逐渐转变为方形平面。
特鲁洛房的石块排列方式,屋面交接形式和屋顶上具有象征性的装饰(与原始茅草屋中心柱呼应),都显示了它与茅草屋的相似之处,说明特鲁洛房的出现符合住宅形式演变的规律。
由于使用轻质的火成岩、砖和浮岩,并以火山灰为黏接材料,屋顶高度得以降低,重量也得以减轻。圆锥形屋顶逐渐演变为穹隆形屋顶,随后又进一步发展成多坡顶。几个多坡顶组合形成筒形拱顶,筒形拱顶交叉则形成十字交叉拱顶,最后演变成平屋顶。
多个方形平面穹顶单元组合形成的乡村住宅 , 利古里亚
穹顶房和多坡房与特鲁洛房属于同一建筑谱系,这种联系不仅体现在屋顶类型上,也体现在相同的平面形式上:它们都是由带有独立屋顶的单个单元构成,每个屋顶单元仍然保持了特鲁洛那样规整的方形平面。因此,意大利南部的多种建筑形式可以被归纳为同一谱系,而最具创意且形式独特的特鲁洛类型则是它们的共同起源。
马丁纳弗兰卡地区的双坡顶乡村住宅坡度陡峻,受到特鲁洛房的影响
特鲁洛房坡度陡峭的锥形屋顶,对矩形平面布局的多层乡村住宅的屋顶系统产生了较大影响。我们注意到,马蒂纳弗兰卡地区的房子屋顶坡度也很大:它们采用片石垒筑,由双坡屋顶和两侧山墙构成,并排布置。这种屋顶系统让人联想到纽伦堡和荷兰的屋顶形式。然而,这些形式的相似性并非源于国家之间风格的相互影响,而是最初的屋顶坡度是由屋顶材料(茅草、木材、石头)决定的结果。
平屋顶是南方城镇中典型的屋顶形式,代表了建筑艺术中的一项重大技术成就。它是穹顶越来越低后的逻辑演变结果。在这一点上,一个关于美学的题外话也值得一提——这种水平屋顶形式对现代建筑理念提供了重要的精神贡献,然而,有些意大利评论家却忽视了这一点,甚至将其视为意大利传统之外的舶来元素。
从最初阶段开始,木质敞廊逐步演变,慢慢与建筑结构结合。从技术角度来看,为了增强其稳固性和实用性,在竖向上使用砖柱,并通过砌体结构解决水平方向上的承重问题。能够代替木梁解决水平承重的砖石结构就是拱券。
敞廊作为基本建筑元素,其节奏和变化蕴含着建筑学方面的价值。为此,我们收集了一些敞廊和阳台的图片。单从形式来看,它们与现代建筑品位存在一些关联。我们的初衷并非将这些案例作为一种具体形式的范例来展示,而是想要通过这些案例揭示一种既骄傲又谦逊的美感,这种美感与现代建筑的情感十分契合。
还有一些其他元素也被有意无意地转化为装饰图案,例如谷仓和阁楼的通风孔。砖的使用让一些镂空装饰、玫瑰花窗和阿拉伯几何条纹的格栅图案得以实现,这些图案与克斯马斯克(Cosmatesco)风格十分相似。
鸽子屋最初的平面是圆形:塔楼从屋顶凸出,四周开有窗洞,可能为一层或多层,微凸的环形檐口既连接窗洞,又为鸽子提供了站立的支点。这种原型在拉齐奥和坎帕尼亚地区以及南部某些大庄园中逐渐演变为塔楼形式,其中许多塔楼不仅用于饲养鸽子,还能同时满足防御需求。
乡村建筑中的室外楼梯无疑构成了一个丰富的美学素材库。室外楼梯是意大利中部与南部地区非常典型的建筑元素,它的出现既得益于当地气候适宜(便于室外活动),也出于将底层(用于储藏和饲养牲畜)与上层(用于居住)功能区分开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