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海西北陆坡一号沉船“象”形执壶谈“象”形陶瓷器

南海西北陆坡一号沉船是明代中期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发现，1500米深海底发现有多种外销船货堆积，其提取出水文物中的三彩“象”形执壶为首见，有两种造型，分为白象和紫象。其均以象身为壶身，四肢靠拢站于一个台座之上为壶底，象鼻为流，紫象象鼻直接向上扬起，白象象鼻回旋后向上扬起，象鼻设计巧妙，均有两个鼻孔，可同时出水，象耳均为树叶状，象背托一宝罐为壶口，用于注水，象尾向上卷起为壶柄，象身披一长方形毛毯连接各类装饰物。值得注意的是，白象为高配版本，象身装饰及刻画丰富，配有贴金铃铛等饰品。两种象壶整体造型惟妙惟肖，憨态可掬，设计同样有鲜明的“像生瓷”艺术风格。此类军持属性的陶瓷器应属于外销瓷，造型与万历时期的“象”形青花军持完全不同。南海西北陆坡一号沉船年代在正德时期，此三彩“象”形执壶可谓万历时期“象”形青花军持的早期雏形。总之，“象”形陶瓷器一直贯穿于中国陶瓷的发展途径，南海西北陆坡一号沉船“象”形执壶的发现延申了“象”形军持的发展脉络。

《大象的退却：一部中国环境史》所述新石器时代至商代是中国中原地区漫长的暖期气候，此时中原地区森林茂密，是大象的主要活动区域，在公元前1000年后逐渐开始变得寒冷，大象开始不断向南方迁徙，随着中国农业社会经济的发展，栖息地被耕地不断扩展所取代，中原地区逐渐失去大象的生存环境，故迁往南方的大象再没有返回北方。大象是地球陆地上最大的哺乳动物，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具有非常重要的寓意，代表着财富、吉祥、力量、智慧、母亲和团结等多种意义，同时在佛教中有着广大、力量、圆满的寓意，如普贤菩萨的坐骑便是六牙白象。古人将象赋予了一种祥和与意境的神秘，如《韩非子》载：“人希见生象也，而得死象之骨，按其图以想其生也。故诸人之所以意想者，皆谓之象也。”象也是泰国等佛教国家的国宝或者重要图腾象征。

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商代象尊

先秦时期“象”形器物以礼器青铜器和随葬玉器为主，“象”形陶瓷器发现数量较少。青铜象尊发现最多，象尊即《周礼·小宗伯》中的六尊之一，此六尊正是《周礼·春官·司尊彝》中记载的献尊、象尊、壶尊、著尊、大尊、山尊。先秦祭祀青铜礼器“象”形器物对于后来“太平有象”陶瓷器造型及功能产生深远影响，故这里不谈玉器。根据宋代苏轼的记录：“谓舜之在下也，田于历山，象为之耕，鸟为之耘”。在尧舜时期就有训象为人所用的记录。在新石器时代遗迹发现有陶象泥塑，诸如出土于浙江省杭州市余杭区卞家山遗址的良渚文化象泥塑和湖北省天门市石家河遗址出土的石家河文化陶象。这是发现最早的“象”形陶器物。

湖南博物院藏湖南醴陵狮形山出土商代象尊

新乡市博物馆藏白陶象尊

湖南博物院藏湖南宁乡老粮仓师古寨出土商代立象兽面纹铜铙

宝鸡青铜器博物院藏陕西宝鸡茹家庄一号墓乙室出土西周象尊

《吕氏春秋·古乐》中载：“商人服象，为虐于东夷。”商代是中原地区猎象训象的一个高峰时期。商代青铜器中象形器物以及青铜器上象形图案开始增多，如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商代象尊，湖南博物院藏湖南醴陵狮形山出土商代象尊，新乡市博物馆藏白陶象尊，湖南博物院藏湖南宁乡老粮仓师古寨出土商代立象兽面纹铜铙，日本白鹤美术馆藏商代象首兽面纹觥，宝鸡青铜器博物院藏陕西宝鸡茹家庄一号墓乙室出土西周象尊，湖北省博物馆藏湖北黄冈吕王城外丰衣村出土青铜象尊，河北省文物研究所藏燕下都武阳台出土战国象形灯，法国吉美国立亚洲艺术博物馆藏象尊，日本美秀美术馆藏商代象尊。从商代到战国发现的青铜象尊、象灯、陶象尊以及青铜器上象纹饰还有很多，诸如，故宫博物院藏九象尊、陕西扶风出土的象首鬲、河南偃师出土的黑陶象鼻盉等，这个时期象造型的共同特点是鼻子向上扬起，呈进攻的姿态，体现了古人对象有惧怕和崇拜其力量的情感。此时古人主要以猎象为主，对象抱有一种征服和控制的欲望，从妇好墓出土的象牙杯和三星堆与金沙遗址出土的大量象牙，可知商周时期内陆平原曾是大批象群的重要活动栖息之地，古人此时对象的需求是猎象获取资源。此时与象有关的器物作品以青铜为主，基本是礼器，并以随葬品或者窖藏形式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