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传播媒介需要依靠特定形式来实现交流功能。延森从麦克卢汉另外一句鲜为人知的名言“形式即讯息”(the modality is the message)出发,认为“形式构成了传播的物质载体和话语载体之间的中介范畴,占据着传播的中间环节。”实际上,博物馆一直存在两种不同认知范畴的传播形式。一是以物为载体的信息传播,这种传播形式是从传播功能主义视角来关注博物馆作为实体的传播媒介进行符号表征活动,强调对信息的可控制性。随着数字媒介重构人们的交往方式,这种模式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泛数字化的体验叙事使得文物编码与受众解码之间发生了信息偏移,让博物馆的信息传达和知识建构变得愈加不稳定;另一种则是作为一种隐喻而存在的具身传播,即是强调传播中的具身性。它意味着博物馆的传播形式不仅是对文物形态的表征,还可以作为观众和器物二者之间构成可被感知和理解的情境氛围而存在,并且深受文化情境的差异和历史精神教化的影响。从具身性的角度来理解博物馆,意味着博物馆作为媒介的首要意义“并非是作为把客体之规定性传递到主体的感知中的桥梁和工具,而意在媒介性本身,即一种‘通过……而达……’‘向……呈现……’的居间性的指引结构。”因此,具身性意味着博物馆更应该关注文物展览及其主体实践如何构成人们的生活经验,如何通过自身的存在指引和揭示人们的生存境况,从而提升博物馆文化阐释的维度。从身体现象学来看,身体作为主体并不独立于媒介而存在,相反,身体首先以知觉经验的方式参与到人们感知世界的实践当中,是自我意识指向事物存在的中介之物。梅洛-庞蒂认为,身体不是人作为物体或作为意识的存在,“身体本身的经验向我们显示了一种模棱两可的存在方式。”于此而言,博物馆的具身性意味着博物馆的文化阐释可以通过对人们身体的日常教化和传习来完成。以湖北省博物馆在2022年国际博物馆日举办的“漫步江城——开启长江文明之旅”灯光秀活动为例加以阐释。博物馆以游船作为移动展演的空间构造,结合现代光影技术、AR技术等虚拟演示媒介,带领观众沉浸式感受《江汉揽胜图》《迎宾出行图》等文化瑰宝,获得有关长江文明的信息。当观众通过具身方式参与展览叙事,也意味着来自不同文化语境的话语力量渗透到博物馆实践之中,共同构成文化生活的基础。朱迪斯·巴特勒对此补充道,现象学中身体的存在方式并非是预先决定好的,它具有“戏剧性”,并处于持续不断的建构之中。也就是说,只有当博物馆“讲好长江故事”形成全民共同参与的媒介实践时,长江文明传承方能不断绵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