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分析在墓葬分析中的应用案例（三）

墓葬研究不应仅停留在墓葬随葬品的数量和种类，还应关注随葬品的位置，这能够更好地解读丧葬实践。

本文编译自Bourgeois, Q., & Kroon, E. (2017). The impact of male burials on the construction of Corded Ware identity: Reconstructing networks of information in the 3rd millennium BC. PloS one, 12(10), e0185971.

研究背景：

绳纹陶器文化（Corded Ware Culture, CWC）是欧洲史前重要文化，从伏尔加河到莱茵河，这些群体使用相同的文化材料，并保持着相似的实践，特别是丧葬仪式。

时间从公元前 3000 年到公元前 2350 年之间的广阔时期 ，即从新石器时代晚期，经过铜器时代，结束于青铜时代早期。该文化的特点包括装饰有绳纹的陶器、使用青铜工具和武器。

研究问题：

绳纹陶器文化（CWC）的墓葬在随葬品空间观念上是否是共享的？其内部有区别吗？

研究材料：

来自西北欧的1161个绳纹陶器文化的墓葬。这些数据包括了不同地区的葬礼实践，如丹麦、荷兰、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和下萨克森、萨克森-安哈尔特和图林根、黑森、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等地区。

研究者记录了葬礼中各种物品的位置（用图2中的数字表示）和类型，包括绳纹陶器（beakers）、战斧（battle axes）、（燧石）刀片（flint blades）、琥珀珠子（amber beads）、琥珀制品（非珠子）（amber objects）、燧石斧（flint axes）、双耳罐（amphorae）、铜饰物（copper ornaments）、其他陶器（如碗等）以及其他物品（如贝壳饰品shell ornaments、动物牙齿animal teeth等）。

图1 本研究中绳纹陶器文化墓葬分布（N=1161）

图2 每个随葬品的位置用简化的空间区分数字表示

第一个分析级别：以上所有1161个墓葬

第二个分析级别：考虑到墓葬数据质量参差，并非所有的埋葬都记录了死者的骨骼遗骸，因此这些墓葬无法从死者的身体与随葬品之间的关系做出陈述。因此需要第二个分析级别，这个级别专注于高质量的数据的两个子集，分别是右弯曲（n=169）和左弯曲（n=112）的墓葬。大多数右弯曲的墓葬中死者面向南，头部指向西。大多数左弯曲的墓葬中死者面向南，头部指向东。普遍接受的观点是，右弯曲的埋葬大多是男性埋葬，而左弯曲的埋葬大多是女性埋葬。然而，重要的是要注意，直接确定生物学性别往往缺乏，而且存在罕见的偏离常规的情况。

研究方法：

1. 1.     不同随葬品放置于不同空间区的统计。

2. 2.     核心方法是基于墓葬随葬品的配置计算每个墓葬相对于其他墓葬的相似性指数，本文中的余弦相似性是根据墓葬坑内不同随葬品的位置计算得出的。将每个变量转换为虚拟空间中的一个维度，并根据这些变量的值表示特定观察结果为向量。随后，这些矢量的角度差异被呈现为原始条目之间的相似度程度。

结果：

结果1

不同随葬品放置于不同空间区的统计

图3 不同随葬品在各个空间区的分布频次

结果表明，绳纹陶器墓葬确实存在将随葬品放置在特定位置的共同做法，有几个突出例子，如将战斧（battle axes）放置于墓坑西南和南部（405把战斧中322把，占80%）；同样地，燧石刀片（flint daggers and blades）显示出对墓坑中心的强烈偏好，特别是东部部分（395把燧石刀片中有185把，占47%）。燧石斧头与战斧在定位上相似，并且这两种文物似乎可以互换使用。陶器也表现出一种偏爱，杯（beakers）很少出现在身体附近（310个杯子中有41个，占13%），而双耳罐（amphorae）则倾向于在墓坑北部和东北部边缘发现（199个双耳罐中有102个，占51%）。

结果2

将整个数据集中特定位置上共现的文物绘制网络图，可以看到一些随葬品的共存和相关现象非常明显，例如：

①放置在身体或者脸前面的战斧或燧石斧头通常与盆骨上的燧石刀片共现。

②陶器经常出现在身体后面，并且以特定的方式组合在一起。在陶器类别中，罐子脱颖而出，因为这些容器往往与其他类型的陶器一起出现在墓坑北部边缘。

不同位置的特定文物之间存在明确而强烈的关联，其中一些关联反映了特定区域已描述过的模式。这表明，在埋葬死者的仪式中存在着清晰、共享的做法。

图4 1161座墓葬的随葬品位置之间的关联性，这些符号的位置对应于数据库中每个个体丧葬品的标准位置记录。这些符号中的数字表示在随葬品在该位置的墓葬数量。该图突出了许多强相关性和器物位置偏好。

结果3

为了更详细地了解这些实践，转向更小地数据集，即提供墓主人位置地169个右弯曲和112个左弯曲的样本。尽管总体上墓葬物品数量相似，但右弯曲和左弯曲的埋葬在相关实践中存在差异。与更大的数据集一样，从图5和图6中可以看出，在墓坑内特定位置的特定文物之间存在共现。具体而言：

①左屈葬中的文物在特定位置之间的相关性比右屈葬要少。这表明左屈葬中有更多的分离实践。

② 右屈葬经常在上半身前面佩戴战斧（或更少的是燧石斧）；这些斧头通常与放置在骨盆上的燧石匕首相关联。或者，骨盆区域的燧石匕首结合了身体和死者头部后面的陶器（啤酒杯和罐子）。值得注意的是，陶器和斧头很少同时出现，暗示着右屈葬中死者的两种不同的穿衣方式。

③ 在左屈葬中，陶器（罐子、其他类型的陶器和到一定程度的杯子）通常放在死者背部和头部后面。本质上，这与右屈葬中的陶器摆放位置是一个镜像，除了燧石刀片通常放在身体后面而不是在骨盆上。

这些观察强调了绳纹陶器文化的群体不仅共享物质文化，而且也共享对这些物品在埋葬中的用途的想法。

图5和图6左屈葬和右屈葬中随葬品的位置和关联

结果4

为了重建在如此广阔的区域和时间跨度上的丧葬共享信息，使用描述在方法学部分中的余弦相似性指数来比较整个数据集（n = 1161）中每个埋葬与每个其他埋葬。这样，每个埋葬相对于其他埋葬放置文物的程度以从0到1的范围表示，其中1代表完全相同的埋葬。由此产生的相似矩阵使我们可以根据这些地区之间的相似程度对信息共享程度进行推断。

相似性矩阵表明，左屈墓与同一或附近区域的坟墓最相似，而右屈墓无论地理区域如何都显示出相对较高的相似性。

图7所有含有遗骸出土的墓葬相似性矩阵（n=281，包括左屈葬和右屈葬），0为完全不一样，1为完全相同，轴标签指示墓葬的位置及所在的国家，DK=Denmark丹麦，SH/NI= Schleswig-Holstein and Niedersachsen施莱斯维希-霍尔斯坦和下萨克森州, NL= the Netherlands荷兰, HE= Hessen黑森州, SA/TH= Sachsen-Anhalt and Thuringia萨克森-安哈尔特和图林根州, BO= Bohemia波西米亚 and MO= Moravia摩拉维亚。根据余弦相似度指数的最大值（位于左上角）和其来源地区对墓进行排序。

结果5

由于将数百个墓葬相互比较的矩阵难以可视化，我们选择以网络的形式表示数据集（分别如图8和图9所示）。使用余弦相似性指数得分作为起点，分别将169个右屈墓与112个左屈墓和所有墓葬中最相似的10个墓葬进行放置在同一个网络图中，这样做能够减少由地区、数据差异引起的偏见。

下面的结果证明了左屈葬更频繁地具有其各自区域内的相似埋葬（尤其是对于萨克森-安哈尔特州和波希米亚的埋葬），而右屈葬则在跨区域相似性方面更为普遍。

这表明，进行右屈葬时所做出的选择比左屈葬时所做出的选择有更广泛的地理范围适应。

图8右屈葬和所有数据集的有向相似网络。该图像代表了高质量数据集中来自169右屈墓（source，源节点）与所有1161个坟墓中前十个最相似的墓葬（target，目标节点）之间的一对一关系。在这个网络中的大多数源节点都连接到多个遥远地区的目标节点、同一或相邻区域的目标节点。由此可知，对死者的随葬品空间偏好在大范围内共享。

图9左屈葬和所有数据集的有向相似网络。该图像代表了高质量数据集中来自112左屈墓（source，源节点）与所有1161个坟墓中前十个最相似的墓葬（target，目标节点）之间的一对一关系。与图9相反，在这个网络中，源节点和目标节点经常位于同一区域或相邻区域。这表明在左屈葬的随葬品空间偏好做法比右屈葬更具有个性化的倾向，并且在当地共享。

为了能更好的理解图8和图9，使用图10进行简单解释。

图10

8a：荷兰的CWC墓葬与很多丹麦的墓葬相似性很强。

8b：丹麦的CWC墓葬在该地区是独一无二的，因为最相似的墓葬仅在丹麦发现

8c：可以被视为一个超区域丧葬实践，多个埋葬和多个地区的相似性很强。

结论：

绳纹陶器文化（CWC）的墓葬在随葬品空间观念上是共享的，在使用类似物质文化的同时也产生了类似的关于如何使用这些物品在埋葬仪式中的想法。这暗示了CWC内部成员之间可能有密切的交流。

此外，在CWC中女性的埋葬实践是明显的地方性的。与女性相比，男性埋葬在地区之间更加相似。由此推断，不同地区的绳纹陶器文化社区主要交换的是男性的埋葬仪式信息。因此，男性埋葬似乎成为绳纹陶器社区之间文化信息交流的主要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