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操控」的波士顿美术博物馆:中国文物占了十个大厅,件件是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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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9 17:47 来源:中华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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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唐人阎立本的《历代帝王图》;
五代董源的《平林霁色图》;
宋徽宗赵佶《五色鹦鹉图》;
宋摹张萱《捣练图》;
赵令穰《湖庄清夏图》;
李公麟《华严变相图》;
南宋陈容《九龙图》;
元人吴镇《草亭诗意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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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冈仓觉三。

多达十个展厅的中国书画、雕塑、陶瓷、铜器,是如何远涉重洋来到美国,又如何进入这座1870年成立的博物馆呢?按照该馆亚洲部主任、艺术史学家白铃安(Nancy Berliner)的说法,波士顿美术博物馆大部分镇馆级别中国文物的入藏经历,都绕不开一个日本人——冈仓觉三

这些在中国绘画史上堪称百代标程式的作品,如今悉数收藏于美国马塞诸塞州的波士顿美术博物馆美术史家杨仁恺先生曾将其与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并称“中国画收藏研究中心”,王世襄先生则更直白地斥其为“美帝搜括我国文物的七大中心”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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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士顿的橄榄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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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士顿美术博物馆(MFA)与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巴黎卢浮宫、圣彼得堡艾尔米塔什美术馆,并称“世界四大美术馆”。它成立于1870年,馆内75万件藏品,分亚洲艺术、埃及和近东艺术、希腊罗马艺术、欧洲装饰艺术、绘画素描、美国装饰艺术、印刷摄影、染织衣物和世纪艺术九大部分,其中的中国文物数量相当惊人,占据了全馆十个展厅。

冈仓觉三,又名冈仓天心,是日本明治时期著名的美术家、美术评论家,也是日本近代文明启蒙期最重要的人物之一,被誉为“明治奇才”。
1879年,冈仓顺利考入东京帝国大学。在这里,他遇到了一个来自波士顿的美国人——恩内斯特·费诺罗萨(Ernest Francisco Fenollosa)。此前一年,25岁的费诺罗萨刚刚创立了东京帝国大学哲学系,讲授哲学、逻辑学、社会学等课程。很快,冈仓成为费诺罗萨的学生和助手。他在同费氏的交往中深度接触了西方艺术,形成对东方艺术,尤其是日本传统艺术强烈的自我认同。而这些,恰恰与明治初期日本社会的主流意识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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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波士顿美术博物馆正门,一道宽阔的楼梯通向二楼各个展厅,楼梯两侧摆放着来自中国的陶瓷艺术品。

和蒸蒸日上的欧美比起来,东亚各国的一蹶不振,似乎印证了西方对亚洲的一贯看法——呆滞、愚昧、落后。急于改变现状甚至脱亚入欧的日本人矫枉过正地视民族历史为敝帚,认为日本的过去对未来毫无帮助。传统的文化和艺术,也在溃然崩塌的社会巨变中,被弃之一旁。这慌乱又荒唐的现实,对冈仓来说,是不堪忍受的煎熬。
“我一直是自己生活在理想主义的氛围中,却一次又一次眼见我的这些理想一个接一个地破灭。”冈仓在写给女儿的信里,坦然承认了自己与现状的格格不入。1898年,他终于被日本美术界排挤,出走赴美。此时的费诺罗萨已经回到美国,成为波士顿美术博物馆刚刚成立的日本部主任
出于对中国美术的关注,1903年,该部改名为“日本中国美术部”,后来又变更成“东方部”。1904年,经费诺罗萨推荐,馆方正式聘请冈仓,担任日本中国美术部的顾问,并以书信的形式做出表态:“只要是为博物馆,你可以全权处理。购买美术品的基金当然有限制,但对你,却可以尽最大可能提供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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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为波士顿美术博物馆收藏的油画《新项链》,作者为美国画家William Paxton。画面正中的女子身着绮丽的中式上衣,背后以日本屏风为饰。19世纪流行于欧美的亚洲情调,深刻影响着上流社会的审美,这张油画即是缩影。

冈仓有足够的能力对得起这份信任。他到馆后经常往返于美国和日本之间,为馆内搜罗了大量日本文物。一段时间后,冈仓敏锐地意识到,日本艺术品的征集工作已经陷入瓶颈,那些较以往更有研究价值的宝物,无论是发现线索,还是带离出境,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于是,他另辟战场,将视线瞄准了日本的近邻——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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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买,买!

中国并不陌生。在冈仓以往的研究框架里,亚洲艺术是作为一个整体来讨论的,中国与印度皆是研究日本传统文化艺术的参照。1893年夏,他曾利用几个月的时间,先后考察了天津、北京、保定、郑州、洛阳、西安、宝鸡、凤州、汉中、剑州、新都、叙州、重庆、宜昌、武汉、南京、上海等地的古代遗存。

这让他对母国日本的文化愈加自信用他的话说,“尽管王朝更迭的动荡、鞑靼人的入侵、眼红的乌合之众的屠杀和毁坏,一次次地冲击了日本,但都没有使日本从亚洲大陆接收的文明消逝。而同样的事件,却使中国文明的伟绩消失殆尽,只留下文学和废墟,供人们凭吊唐的辉煌和宋的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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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加拿大人怀履光、美国人华尔纳伙同中国古董商等人,在洛阳金村盗掘东周王陵,这件铜人即为当时所获。1931年,由玛丽娅·安托奈特·埃文斯基金会捐赠给波士顿美术博物馆。馆方给出的命名是:“带有商代玉鸟的战国时期青年立像”。
中国的辉煌与精致当然不仅可供其凭吊。1906年10月,冈仓专程来华为波士顿购买艺术品。他目的明确,直奔主题——先到北京琉璃厂,再赴西安、洛阳等地。此时的中国政局动荡,积贫积弱,文物管理更是无从谈起。从冈仓的旅行日志中可以得知,这一趟他所获不菲:书画47件铜镜66件铜器3件汉玉1件。其中珍品包括蓝瑛《嵩山高图》、仇英《明皇闻鸡图》以及唐寅的《松下双鹤》……
六年后,冈仓再赴天津和北京,大批中国古董商围其左右,或直接贩卖,或居间引线。尤其得意的是,从北京古董商的手中,他买到了旧藏于圆明园的宋人《摹张萱捣练图》。这是一幅工笔重彩设色画,表现贵族妇女捣练缝衣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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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宋人《摹张萱捣练图》原为清宫旧藏,1912年由时任波士顿美术博物馆东方部主任的日本人冈仓,从一位晚清贵族手中购得。有专家认为,该画作者是宋徽宗赵佶。

画家运用散点透视的方法,将捣练的整个过程分作三部分,同时呈现在读者面前。他不单纯图解劳动的程序步骤,而是注重对人物细小动作和细微情绪的刻画,似乎是为了更好地展示画中人物的性格和心理活动。捣练中的挽袖,缝衣时灵巧的理线,扯练时微微着力的后退,一个女孩在煽火时以袖遮面,另一个则出神地望着大人们手上的铁熨斗……画面中的人与景真实生动充满温情

《捣练图》原本是唐代开元年间画家张萱所作,真迹今已无存。波士顿美术博物馆收藏的这幅作品,为宋代摹本,甚至有不少人相信,其作者正是宋徽宗赵佶。另据档案显示,原卖主是一位前清贵族,具体姓名无从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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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蓝瑛嵩山高图》,美国波士顿美术馆藏。

1912年的中国之行,发生在冈仓去世前一年。也是在这一年,他在某次演讲中大谈收藏诀窍,其间还提到了中国不久前刚刚发生的辛亥革命。

冈仓认为,没落的清朝贵族往往缺乏自制力。失去了税收来源后,他们转战拍卖,以便将家中珍宝变成大笔金钱,维持一贯的享乐生活。辛亥革命正是获得中国艺术珍品的绝佳良机。在这个时候,只要给予足够的吸引力,就能得到真正有价值的各种美术作品。他明确表示,只购买中国文物中“利于展开藏品研究,能填补藏品空白和今后逐步累积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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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晚清金石学家端方收藏的一件隋代鎏金佛像,被欧美学者称为“端方祭坛”。该像在1911年端方被杀后由其家人售出,先藏于日本,后于入藏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如今在中国雕塑展厅的中心位置,安放着一座隋代(一说为北周)持莲子观音像。这尊造像连同台座约有三米多高。上方是大尺度的天窗,天朗气清时,自然光洒下来,柔中带刚,与观音的典雅、庄重融为一体。80多年前,梁思成在参观波士顿美术博物馆时,对这尊观音赞叹有加,并详尽写入《中国雕塑史》:

“菩萨为观音,立莲花上,四狮子蹲坐四隅拱卫。菩萨左执莲蓬,右手下垂,持物已毁。衣褶流畅,全身环珮极多。肩上袈裟,自两旁下垂,飘及于地。宝冠亦以珠环作饰,顶有小佛像。企立姿势颇自然,首微向前伸,腰微转侧。秀媚之中,隐有刚强之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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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音菩萨立像,中国北周或隋代石雕观音立像,美国波士顿美术馆藏。
有学者称,这尊观音像为冈仓的学生早崎梗吉(Hayasaki Kokichi)于1909年在西安附近一座古寺觅得,后经冈仓联系,在1915年正式入藏波士顿美术博物馆,并被该馆列为镇馆之宝早崎梗吉长期在华活动,帮冈仓张罗艺术品买卖的网络、渠道,征集、购进各类文物。现在波士顿美术博物馆所藏的多尊古代佛像,都与之有关。
除了佛教造像以外,冈仓对中国的道教美术也颇为留意。该馆展厅中的北魏、北周、隋唐直至宋明时期的道教造像,据统计共有11件,大部分为石质,仅明代一件为瓷质。许多造像上附有题记铭文和发愿文馆方档案显示,它们多是在1907-1910年间从中国各地购买得来,而这一时期日本中国美术部的掌门人正是冈仓。

波士顿美术馆馆藏的道教造像,有许多是中国国内也难得一见的珍品。譬如“北周保定四年姚道珎造老君像造像碑”,仅见于《罗雪堂先生全集》初编三册。罗振玉在《海外贞珉录》一书中对此像进行过详细著录。该碑正是冈仓在1906年利用其建立的“中国·日本特别基金”,从中国买来,并于次年11月21日正式进馆。

1913年,冈仓去世,波士顿美术博物馆专门为其建立了纪念展室,该馆董事会理事邓曼·罗斯(Denman Waldo Ross)更是出资捐赠了一尊购自法国的东魏菩萨像,来表达对冈仓的追念。因为它是冈仓当年在河南洛阳白马寺考察时“求之却不能得”的遗憾。

美国收藏家弗利尔曾经说:“我认识到他(冈仓)在唤回人们对东方艺术的兴趣方面,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我将始终对他身上的一些特点心怀敬仰。”然而,冈仓对东方艺术的评价始终带有浓烈的民族主义色彩他虽激赏唐风宋韵,但却坚信日本才是亚洲文化唯一的继承人,理所应当成为亚洲文明的代表和领军。其“亚洲一体”的思想,更是在若干年后,被日本军国主义用做“圣战”“大东亚共荣”的理论依据谁能想到,一个东方文化的追随者,居然会在死后,为毁灭东方文明的行径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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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波士顿美术博物馆从日本山中商会购买的南宋陈容《九龙图》的细节图。陈容所绘墨龙堪称中国绘画龙鱼画科的百代标程。画中九条猛龙在险山云雾和湍急潮水中游走,身形矫健,势不可挡。

冈仓去世之后,约翰·伊勒顿·罗吉(John Ellerton Lodge)接替了他的职位。此人同日本古董商“山中商会”过从甚密。山中商会在纽约、波士顿、芝加哥、伦敦、巴黎等地皆开有分店,如日中天,几乎垄断了东方艺术品在欧美等地的销售市场。1917年,罗吉以25000美元的价格,从山中商会购入了南宋陈容的作品《九龙图》

陈容是一位相当有个性的中国画家。据说他喜欢在酩酊大醉时,脱下头巾蘸墨,信手在绢上涂抹出龙形,继而以墨笔勾勒。日人曾称颂陈容画龙达到了“人类描绘的最高水平”。画面上的这九条巨龙,在云雾潮水中攫珠、嬉戏,狂放奇诡,的确有一种骇人的气魄

这里要说明的是,陈容另一幅作品《六龙图》,曾于2017年3月15日在佳士得纽约亚洲艺术周“宗器宝绘——藤田美术馆藏中国古代艺术珍品”拍卖专场上短暂露面,最终以4350万美元的高价落槌,加上佣金,折合人民币约3.4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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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器宝绘 ——藤田美术馆藏中国古代艺术珍品”纽约佳士得拍卖现场。

《六龙图》与《九龙图》皆著录于清宫《石渠宝笈》,是乾隆皇帝的心头之好,后来被赐入恭王府。1912年,袭恭亲王爵位的溥伟,因欲复辟帝制而筹措资金,遂将府中大量文物变卖,日本古董商趁机将其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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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辟蹊径
罗吉在购入《九龙图》后不久,转往华盛顿史密森尼学会任职。30岁的日本研究员富田幸次郎随即于1920年开始主持东方部的工作,并在11年后正式接任东方部主任的职位。富田16岁时被日本政府公派到美国留学,次年被冈仓招入波士顿美术博物馆。他一直在这里工作到1963年,是迄今为止该馆任职时间最长的部门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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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是南宋画家周季常、林庭珪所绘百幅《五百罗汉图》中的一件,系1894年日本大德寺携卷参加波士顿美术博物馆“宋代佛教绘画展”时售出,为该馆收藏早期中国绘画的开始。
与罗吉不同,富田试图在山中商会的垄断体系之外另辟蹊径,建立新的中国艺术品征集渠道而他找到的第一个合作伙伴,就是大名鼎鼎的浙江湖州人卢芹斋
卢芹斋是二十世纪初闻名世界的文物贩子,或者叫“古董商”。他把包括唐太宗昭陵六骏中“飒露紫”和“拳毛騧”在内的中华瑰宝,盗运出境,用西方买家支付的钞票,换得了一生荣华富贵。他也让欧美收藏者学会欣赏中国墓葬壁画、雕刻、陪葬古玉、陶俑,天才般的文物鉴定和推广能力,使他经手的很多古董由死变活,由冷变热,在行内的地位可谓是呼风唤雨。
在卢芹斋出售给波士顿美术博物馆的文物清单中,有一组汉墓壁画,长期陈列在该馆中国汉唐艺术展厅的玻璃柜里,人们习惯上称之为《上林苑中驯兽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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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芹斋。
上林苑是秦汉时期宫廷中的一个机构,为满足皇帝与贵族娱乐需求,上林苑会安排专职驯兽人员驯养珍禽异兽,并有专业的马戏表演。这幅壁画高73.8厘米,长240.7厘米,画面呈梯型,是汉墓墓室入口处的楣额上方的山墙,西方学者认为画中描绘的是上林苑的驯兽场景(有中国学者认为是傩戏表演的场景)。全画笔意精炼,故事情节布局饱满,线条流畅,人物表情也是栩栩如生。该馆官方网站上将其列为“中国丧葬艺术”部分的最精华藏品,可见馆方对这幅壁画的重视程度。
常任侠先生在编纂《汉代绘画选集》时,把此画的两幅局部照片收入书中,并识作“贵族生活图”。洛阳学者苏健也曾对壁画的流散情况进行过专门的调查,根据他掌握的信息,这件文物出自河南洛阳八里台发现的一座西汉壁画墓,主持盗掘该墓的是古董商刘鼎方。
刘氏监督当地农民掘开此墓,将壁画拆卸下来,卖与一位上海商人。此后又几经周折,由上海运美国,再由美国辗转至法国巴黎,最终在1924年,经巴黎古董商卢芹斋之手,拍卖给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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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是河南洛阳八里台汉墓的彩绘人物画像砖《上林苑中驯兽图》,1916年由古董商刘鼎方主持盗掘出土,后辗转至上海、巴黎,最终经卢芹斋之手,卖给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除《上林苑驯兽图》之外,富田任内征集的另一件重要藏品,叫《五色鹦鹉图卷》,是那位糟糕的皇帝、伟大的花鸟画家——宋徽宗赵佶数一数二的代表作。皇帝在光滑而柔软的绢上,用细劲工致的笔触,描绘了两枝绽放的杏花,枝头栖立着一只五色鹦鹉,设色浓丽,却有清灵之感。画面右侧是徽宗标志性的瘦金体题诗。经杨仁恺先生反复比对,确认该图乃是宋徽宗“亲笔”所作。
这幅作品同系清宫内府旧藏,大约在同治或光绪年间,由皇帝赐与恭亲王奕䜣,后来又同样被溥伟变卖出府。据民国时期著名画家于非闇所述,该图先是被卖给了琉璃厂的古董商人,后转卖给日本人江藤涛雄。
江藤主要收藏敦煌文物、古碑帖和书画,销往日本或欧美,与张大千是挚友。但是《五色鹦鹉图卷》并没有被江藤卖给白人,而是转给了另一位日本藏家山本悌二郎。20世纪50年代,山本过世后,其后人将此图卖给波士顿美术博物馆,当时代表该馆收购的正是东方部主任富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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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五色鹦鹉图卷》。

在富田任内入藏波士顿美术博物馆的名作,还有传为唐人阎立本的《北齐校书图》、北宋赵令穰《湖庄消夏图》卷、南宋鲁宗贵《吉祥多子图》方页等。他主持出版了波士顿美术博物馆藏中国古画的完整著录数据。1963年他退休后,日本人执掌波士顿美术博物馆东方文物收藏的历史,终于告一段落
可以说,日本学者为波士顿美术博物馆收藏中国文物的事业,立下了汗马功劳1948-1949年间,王世襄先生亲赴该馆十个中国展厅考察,1955年回忆此事时,下笔仍难掩愤懑之情:“出资开办博物馆的美国财阀们,雇佣日本人来为他们服务,用心是非常恶毒的。由于日本人对东方文物比较熟悉,正可以利用他们进行劫盗,因此对中国文物的搜括不遗余力,这就使波士顿美术博物馆时常无耻地向人夸耀,‘我们的东方文物收藏在全美居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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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身形纤瘦的圆雕菩萨坐像高近两米,1903年出土于洛阳白马寺中庭,冈仓到访中国时曾有意收购此像,被寺方拒绝。几年以后,波士顿美术博物馆董事会理事邓曼·罗斯出手买下该像,1913年冈仓去世时,罗斯将其捐赠给博物馆,以表达对冈仓的纪念。
也有另一种声音,比如著名画家吴昌硕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艺术史博士瞿炼,在一篇文章中提到,吴昌硕在冈仓来华期间,应邀用篆书写就“与古为徒”四字,刻在漆匾上,赠给了波士顿美术博物馆。在匾额上,他特意写下一段跋语:“波士敦府博物馆藏吾国古铜器及名书画甚多,巨观也。好古之心中外一致,由此以推,仁义道德岂有异哉故摘此四字题之。”这块漆匾至今仍然挂在波士顿美术博物馆的中国展室里,作为冈仓访华的见证。
从冈仓到富田,从日本中国美术部到东方部,波士顿美术博物馆的中国收藏,长期由日人操控。是机缘巧合?还是刻意而为?好古之心难道真的不分国界?博物馆收藏又是否可以超越仁义道德的标尺?
时间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这些问题似乎仍然没有统一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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