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时期,泾河流域是中原王朝向西北拓展的重要地区,这里古族群汇聚、多文化交融,为推动华夏历史秩序的形成奠定了基础。据考古发现,在周王朝建立早期,周人势力已经深入到宁夏南部一带,留下了固原中河乡孙家庄墓葬、彭阳姚河塬遗址(图一)等一批典型周文化遗存。发掘者通过出土的一片甲骨文“入戎于获侯”,推断姚河源遗址属于史籍未载的西周诸侯国——“获国”。“石韫玉而山辉”,玉器所具有的独特文化象征意义,是中华文明的标志之一。本文试从出土玉器视角浅析宁夏彭阳县姚河塬西周遗址的文化属性,解读其在华夏共同体构建过程中的独特历史价值。
器以藏礼——礼玉制度的流行
中国古代玉器大致可分为灵玉、礼玉、世俗玉。简单说来,因含有某种神话背景而被认定为与神灵相通的玉器叫作灵玉;承载封建宗法制度、人际等级关系的玉器叫作礼玉;彰显艺术审美、生活品位的玉饰件及实用品则叫作世俗玉。西周时期礼乐制度从创立到完善,玉器被广泛应用于祭天、崇祖、尊王等周礼的核心层面,礼玉文化逐渐兴起。《周礼·春官·大宗伯》记载:“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壁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皆有牲币,各放其器之色。”圭是周代十分典型的礼仪用玉,周天子在测命诸侯时,赐圭是其中必要的仪式。《诗经·大雅·崧高》载:“锡尔介圭,以作尔宝。往近王舅,南土是保。”可知,玉圭是受封者本人的身份证明。
图二 姚河塬出土的玉器
姚河塬高等级墓葬出土的玉圭(IM4∶172,图二)由三块出土自椁室的碎块拼接而成,青色玉质,透光性强,表面光滑,平面呈弧角三角形,平底,截面呈直角梯形,右侧边缘较厚,左侧边缘较薄呈单面刃状,器长7.1、最宽处3.5、右侧宽2、左侧宽1.5、中部厚0.4、边缘厚0.3厘米。这件玉圭实证了西周社会等级制度在西北边疆地区的有效实施。而出土玉圭的IM4甲字形墓葬是姚河塬遗址最高级别的墓葬,这是城中统治阶级遵循西周礼乐制度的重要体现,说明西周礼玉文化已经融入了当地的主流文化。
丧葬用璧——特殊的祭奠现象
按《周礼》等文献记载,璧是周代的礼玉,但从考古资料来看,璧同时也是周代重要的丧葬用器。姚河塬出土的玉璧呈青白色,不透光,器作扁平圆状,中有单面钻孔,两面光素无纹,外径11.7、内径2.4、壁厚0.6厘米,重174.2克。该玉璧发现于墓室填土中,而不是葬具之内,有可能与埋葬过程中的某种祭祀活动相关,而并非作为礼玉使用。与之相同的情况还见于晋侯墓地的两座高等级大墓(M64和M93)。
玉覆面
图三 玉饰
姚河塬遗址发现的玉饰件(M42∶53,图三)位于棺室底板,青白色,透光。器作三叉状,截面呈方形。器上部为一总干,下分三叉,上端收为棱台状,其上有一穿孔。正面分叉末端饰篦纹,其上有两道阴刻线,两侧分叉均饰云雷纹;中部分叉与总干相连,均饰回纹,回纹内饰两组鳞纹。背面光素。长2.8、宽2.4、厚0.3、孔径0.1~0.15厘米。与张家坡西周墓地(M170∶78)三叉形玉饰件如出一辙,而后者为玉覆面构件。玉覆面是西周高等级贵族墓葬的专用之物,孙庆伟认为西周中晚期是玉覆面丧葬礼俗的流行时期,这与发掘简报推断M42的年代为西周中期基本相符。
组玉佩
图四 姚河塬出土的玉璜
姚河塬出土玉器尤其以玉璜的数量和样式引人注目,既有素面形式,也有鱼形玉璜。还有一件玉璜精美异常,器身正面雕刻阴线变形双龙纹(IM5∶22,图四),反面平整无纹饰,白色泛黄,两端残存朱砂痕迹,末端作扉牙状,有黑色痕迹,各有一个对钻而成的圆孔。该玉璜为石英岩质地,长10.3、宽2.2、孔径0.2、厚0.5厘米,重35.6克。
西周时期流行以玉璜为主体的组玉佩,这种佩饰将玉管、玉珠、玉璜、玛瑙、费昂斯珠、绿松石等串联成组,过颈佩戴,垂于胸腹。组玉佩既有礼玉的等级作用,又有美好的装饰效果,逐渐成为权贵身份的标志。《卫风·竹竿》:“巧笑之瑳,佩玉之傩。”《诗·郑风》:“知子之来,杂佩以赠之。”杂佩则是由珩、璜、琚、瑀、冲牙等玉件组合而成、于身体正面悬挂的组玉佩。可见组玉佩是周代贵族男女的常备之物。组玉佩早在原始社会就已作为装饰物出现,但是在西周社会中被赋予了规格和等级方面的深刻内涵,成为礼仪制度的载体。组玉佩融合服饰审美和礼玉文化为一体,成为西周时期流行玉器的代表。
动物形玉饰件
图五 姚河塬出土的玉凤
姚河塬出土的动物形玉饰件以鱼形和鸟形为最多,这是中国崇玉文化中的经典吉祥纹样。鱼鸟纹起源于远古时代,玉鱼(M7∶150,长14.4、宽3、厚0.5、穿孔0.1厘米)和玉鸟(M12∶116,残高5.2、残宽3.7、厚0.4厘米,图五)作为重要玉佩件,表达了古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早期文明阶段万物有灵观念的反映。西周时期十分流行凤鸟纹,该纹样因“凤鸣岐山”典故而广受周人尊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