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地域文化的异地展示——中国国家博物馆相关展览策展实践
地域文化是某一区域范围内由历史文化、民风民俗、自然生态环境组合而成的文化整体。地域文化展览作为地域文化的重要载体，旨在通过汇聚特定地域的文物、实物、图片等多种展览要素，深入揭示和阐释该地域独特的历史文化底蕴。
地域文化展览主要可分为两大类：第一类为在地域文化发源地的博物馆所举办的该地域文化展览。这类展览通常具备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包括丰富的展品资源、优越的展览场地、强大的官方和社会力量支持等。因此，这类展览往往能够形成较大规模且内容丰富的展示体系，通过基本陈列、常设专题展览等多种形式，全面而深入地展现地域文化的历史渊源、发展脉络和独特魅力。第二类特指那些在该地域文化发源地之外的异地地域文化主题展。此类展览往往以临时交流展的形式呈现。这类展览尽管受制因素较多，仍然能以其独特性和差异性吸引观众关注。本文对中国国家博物馆举办的三个福建地域文化专题展的策展实践作一简要分析。
“源·缘——闽台艺术展”余冠辰/摄
福建地域文化内涵与展览氛围烘托相结合
2023 年 1 月，在中国国家博物馆举办的“源·缘——闽台艺术展”从戏曲、民艺及工艺美术、文学、书法、美术等不同的方面，通过闽台艺术这一独特载体全面深入地诠释了“两岸一家亲、闽台亲上亲”的思想主题。展览分为“同宗同源 敦亲睦族”“海峡之音 合韵千年”“艺蕴天工小康大同”“妙笔生花 写意中华”四个部分，分别对应了“同宗、同音、同俗、同文”四条逐次递进的展览内容暗线。
福建地处我国东南沿海地区，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和独特的地理环境，这些因素对福建地域文化的形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历史上，福建多次经历中原人口的入迁，随之而来的是生产力的发展以及文化的交流与融合。明代末期，大量福建居民迁居台湾，福建与台湾合治为一省。两岸居民在语言、服饰、风俗、饮食、居住、民艺等方面都继承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从而共同构成了中华文化多元一体的特性。策展组根据中国国家博物馆的建设目标，对此交流展览进行了重新定位。通过对福建地域文化内涵与两岸文化交流发展的梳理，总结出了展览要展现的福建地域文化的两个核心内涵：一是两岸人文历史的一脉相承，二是中华文化的多元一体格局。基于这一认识，策展组最终确定了“两岸一家亲、闽台亲上亲”的展览核心主旨。
策展组选择了“同宗”这一暗线作为展览开篇主题，序厅展出了中国国家博物馆收藏的两件珍贵文物，一件是1988年初，台湾地区第一批返乡探亲团团长何文德所穿的夹克衫，上书“想家”两个墨笔大字，透露出浓浓的思乡之情。另一件则是他带回大陆的台湾泥土，象征着两岸同胞血脉相连、文化共融的深厚情感。随后的展览各单元主题，在“同宗”的基础上依次升华。戏曲艺术类文物首先展现了“同音”的主题；民艺与工艺美术类展品围绕当地生活风俗展开，展现了“同俗”的特色；而文学作品、书法与绘画则深入呈现了“同文”的文化内涵。最终，展览以儿童画作为结尾，为观众留下开放而深远思考的空间。
在形式设计方面，展览融入了闽南建筑的经典元素“红砖白石双坡曲，出砖入石燕尾脊”独有的建筑语言。展厅在色调上采用闽南红砖色，石板色作为主色调，局部点缀象征着海洋文化的蓝色，整个展厅营造出一种温暖而悠远的氛围。背景音乐选择了厦门市南乐团表演的南音《乡愁》与《阮兜红砖厝》两段极具闽南特色的戏曲片段。余音绕梁，即便是对福建不熟悉的观众，在踏入展览的那一刻，也仿佛瞬间置身于闽南浓厚的文化氛围之中，深刻感受到福建地域文化那有别于北方的独特魅力与底蕴。展览正是通过这种差异化的体验，尝试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并吸引观众继续深入参观。
“格物匠心——福建传统工艺展”中“艺蕴百态”单元 余冠辰/摄
福建地域文化外延与展品细节的突出呈现
2020年8月至12月，中国国家博物馆与中共福建省委宣传部联合主办了“格物匠心——福建传统工艺”。展览以福建博物院收藏的明清文物及近当代工艺美术作品为主，打破了传统工艺美术展按时间或按门类展示的传统方式，采用历史文化与当代工艺相结合的内容组织形式。展览分为“错彩镂金”“艺蕴百态”“工致精巧”“千文万华”“石以名志”“东方神韵”六个单元，展现了福建作为我国工艺大省，工匠们将他们对生活的深刻体察与理解融入作品中，工艺精髓世代传承。同时，这些蕴含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作品也承载了每个时代的精神，为后世所欣赏与学习。
策展组通过对材料的梳理与研究，总结出福建地域文化的外延在工艺美术作品中的具体体现，如建筑空间与当地生活的关系、传统工艺的选材特色、传统艺术风格的独特表现、民间信俗的丰富题材，以及对外交流的重要因素等。策展组将地域文化与展品之间的关系作为不同专题，应用于展览叙事结构之中。其中，以“艺蕴百态”单元为例，该部分以福建多种多样的传统工艺形式为媒介，其主旨在于展现中原移民为福建地区所带来的文化与技艺，以及中原艺术风格与当地海洋性格相互交融所形成的生活与艺术态度。而历代工匠们更是展现出巧妙的取材智慧，利用材质的独特肌理，塑造出富有鲜明福建地域文化张力的艺术作品。与中原传统相对豪放的艺术风格相比，福建传统工艺以精雕细琢为特色。因此，展览有意突出这一特点，通过对精湛技艺的展示，让异地观众在短时间内就能领略福建地域文化的独特魅力。
福建地域文化展的当代表达
在文旅融合背景下，福建地域文化展览无需拘泥于特定历史时期的主题呈现，通古贯今同样是展览叙事的一种思路。如2023年6月，由中国国家博物馆、福建省文物局联合主办的“凤鸣于溪——安溪历史文化展”，展览共分为“溪水流长”“茶韵香悠”“藤姿铁艺”“民俗乡情”四大单元，不仅展示了安溪县的悠久历史与茶文化，还进一步展现了新时代下这座古老县城的崭新风貌和其卓越的县域治理经验。展览结合“乡村振兴”主题，通过实物展示与叙事相结合，增强了观众对福建地域文化现代发展的认知与共鸣。
地域文化展览作为文化传承与展示的重要载体，在当下社会背景与人文背景下，既面临着挑战，也孕育着无限的发展机遇。随着全球化的深入发展，文化交流和互鉴日益频繁，地域文化展览在展示本地特色的同时，也需要考虑如何与国际接轨，吸引更广泛的观众群体。这就为展览策划人员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第一，地域文化展览是传承与展示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格局的重要途径，在当下文化环境中具有不可替代的意义。地域文化展览应更加注重跨地域、跨文化的交流与联动。博物馆也可以思考本馆展览体系，通过举办联合展览、文化交流活动等方式，共同推动中华文化的繁荣发展。
第二，地域文化展览在策划和实施过程中，需要深入挖掘和呈现地域文化的独特魅力。这要求策展人员具备深厚的文化素养和敏锐的洞察力，能够准确把握地域文化的核心价值和精神内涵。同时，展览的呈现形式也需要不断创新，结合现代科技手段，如虚拟现实、增强现实等，为观众提供更加丰富和沉浸式的观展体验。
第三，地域文化展览需要关注当下社会热点和人文关切，将传统文化与现代生活相结合，实现古为今用。此外，地域文化展览还可以关注环境保护、可持续发展等全球性议题，通过文化的力量推动社会进步和文明发展。
通过深入挖掘地域文化的内涵，创新展览叙事表达与形式呈现，相信博物馆策展人员将更好地满足观众的精神文化需求，推动我国地域文化的传承与高质量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