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三年(1735年)八月二十三日,雍正帝突然去世。九月初三日,新帝即位,第二天直隶总督李卫的一道奏折便摆在了乾隆帝面前。奏折中言:
“窃闻圣帝明王之孝,以天下养,朝则问膳寝门,祭则荐其时食……直隶深州地方向来产有蜜桃一种,臣衙门每年预行发价采办,作为三次届期恭进。今值成熟之时,仰思皇上纯孝性成,敬事大行皇帝在天之灵一如平日,用敢循例恭进,以备供献几筵。”
李卫在奏折中表达的大致意思是:皇帝以孝道表率天下,祭祀时要用时令祭品供奉,臣所在的直隶深州出产蜜桃,我每年采办三次进献宫廷。今年桃子成熟,皇上您至纯至孝,我按照成例进献深州蜜桃,以备新皇帝您在祭祀及其他各种活动中使用。李卫的上奏刚好卡在时间节点上。
❖ 直隶总督李卫进蜜桃事奏折
奏折里明确提到了深州蜜桃。清代深州(今属衡水市)是直隶州,这里产的蜜桃形色俱佳,种植历史至今有2000多年,《深州县志》中记载汉时“深州土产曰桃,往时有桃贡……北国之桃,深州最佳,谓之蜜桃”。翻阅当下对蜜桃的宣介,深州位于滹沱河故道,地质沙层较厚,地下水甘甜,十分适合蜜桃生长,蜜桃也没有“辜负”深州的优良地质,长得皮薄肉嫩,汁甜似蜜,个头硕大,均重一斤左右(也有说六七两左右)。
❖ 瑾妃绘《云中九桃图》·故宫博物院藏(局部)
相传当年刘秀被王莽军队追赶,跑到深州时饥渴交加,而面对的是熟透的蜜桃,吃完立刻就有了精神,带领部下摆脱了追兵。后来刘秀当了皇帝,对蜜桃念念不忘,下令把深州蜜桃定为贡品。以后历朝蜜桃都是贡品,称为贡桃。到了清代,深州蜜桃仍然是典型的“任土作贡”的地方特产,年年运进皇宫。蜜桃常年作为贡品进献皇宫,除了食用之外,还将其用于赏观、供奉。作为直隶总督的李卫,赶在蜜桃成熟时节和新皇即位之时向皇宫进献蜜桃,可谓是及时!
除了李卫进献的蜜桃,内务府档案中还有宫中使用甜桃的记载,如嘉庆十一年(1806年)八月十九日内务府的一份清单:
衣服库库使巴扬阿送去(第九报),果房甜桃二担、黄梨一柳箱、苹果一柳箱、槟子一柳箱、玛瑙葡萄一柳箱;御膳房鲜菜一柳箱……
再看看道光元年(1821年)四月十一日内务府掌仪司记载购买奉先殿等处所用水果档案,其中提到的桃子就有“玛瑙红甜桃、大叶白甜桃、肃宁蜜桃、深州蜜桃”等种类。
光绪九年(1883年)九月十四日内务府掌仪司记载购买奉先殿等处所用水果档案中涉及的有:苹果、肃宁甜桃、酸桃、槟子、沙果、红李子、黄李子、秋梨、核桃、黑胶枣、红枣、白果、山里红等,甜桃仍在采购之列。可见在宫廷中对桃子这种时令水果的喜爱。
❖ 粉彩九桃瓶·故宫博物院藏
桃子受人喜爱的原因首先是甜,很多时候甜桃是对桃子的泛称,蜜桃则因为外形、口感而专有所指。清代肃宁属直隶河间府(今属沧州市),档案中对这里产的桃子有称甜桃,也有称蜜桃,应该是指同一品种的桃子。
嘉庆十四年九月十八日,内务府掌仪司的呈稿透露了包括肃宁蜜桃在内的鲜果用量:
职司所属果房经年约用苹果九万个、肃宁甜桃二万二千个、秋梨八万个、热梨二万个、红梨三万个、红棠梨二万三千个、香水梨二千七百个、接梨一千四百个、柿子四千个、葡萄一万五千斤……
❖ 掌仪司果房为支领咸丰二年办买奉先殿等处应用鲜果所需银两事呈稿
皇宫的鲜果用量非常巨大,买办这些鲜果花费了大量金钱。嘉庆元年六月二十一日,内务府掌仪司购办“奉先殿等处所用肃宁甜桃、秋梨等样果品,仍向广储司支领银二千两”。咸丰元年(1851年),掌仪司购办奉先殿等处果品初次支领银2200两。咸丰二年三月二十四日,分四次支领银2700两。到同治年间,购办肃宁蜜桃、深州蜜桃仍然支出不菲。同治八年(1869年)三月十四日,内务府掌仪司提出购办“奉先殿及内庭各处应用肃宁蜜桃、深州蜜桃、苹果等样鲜果,本年四次应向广储司银库暂领银四千五百两”。同治十二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内务府大幅度调整购办鲜果的用银标准,“每年预领十次,每次暂领实银五千两,统俟年终汇总核销”。
可见,蜜桃以其优良的口感、美好的寓意深受宫廷的喜爱,皇宫大量采买蜜桃的同时,也花费不少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