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多年前一件令人惋惜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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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11 17:26 来源:中国文物报
这件往事，那是时过51年前的历史了。1973年9月，刚成立不到半年的国家文物管理部门的领导王冶秋作出重要决策，测（绘）、摄（制）、编（撰）山西佛光寺建筑、雕塑、壁画、题记、诗文史料全集。这个佛光寺是中国现存绝无仅有的两座时代较早的唐代建筑之一。其始建于北魏时期，历经多次灭佛之祸。现存建筑及其内涵却整体仍然是唐代大中十一年（857）由京都女弟子宁公遇、高僧愿诚重建原物（图1）。
历经沧桑岁月给中华民族赠送了一座完好的举世罕见的佛宫宝殿大礼，实在令世人惊喜。各种建筑、壁画、雕塑、梁柱题记等，曾被梁思成、林徽因等古建大师称之为佛光寺“四绝”，文物价值甚为珍贵。王冶秋也曾亲往考察，对此“四绝”，建筑整体布局，四周山势环境，林木风光都十二分的赞赏（图2）。
他说：“这里的建筑风物很优美，够接待外国元首的条件。”于是乎，决定将其“四绝”之美记录下来，传播出去，让世界都知道中国深山老林里还蕴藏着举世稀罕的佛寺文明，岂不美哉！于是乎，让文物局、文物出版社、文物研究所、山西省文物部门联合组织工作组进驻佛光寺开展工作。其中包括古建筑、考古、摄影、编撰等专家。据记忆所及，有罗哲文、金冲及、朱天、王露、王景芬、黄狄、李竹君、彭卿云等（图3），还有山西文管部门的古建、考古专家，恕不记其名和姓。工作组由文物出版社牵头，罗公的参与，作为国家文物局的专家自然要发挥指挥作用。而金冲及、朱天的参与则是领导身份。
（图3）
实际上，这项工程与国家文物局组建的另一古建筑专家考察团，专程考察五台山（重点台外南禅寺、佛光寺等）、雁北、大同一线古建保护管理工程紧密联系在一起，是后者的直接延伸和发展，而后者又是集全国古建筑名家之大成，由著名建筑大师杨廷保为首的古建筑大型考察团，其主要任务是论证、决定濒危现存最早的唐代建筑南禅寺的抢救方案，解决佛光寺内金代建筑文殊殿维修问题。也着重于五台山台怀和大同古建群调查、研讨。全团由文物局陈滋德处长带队，山西文物部门全力协助，历时20天左右。在大同曲终人散后，佛光寺测绘、摄制、编辑组随即登场，在佛光寺工作约1个月之久。这个佛光寺，始建于北魏孝文帝时期（491-499），曾屡遭灭佛之祸。会昌五年（845）再遭灭佛之祸而全毁。唐大中元年（847）唐宣宗李忱即位，又大兴佛教，佛光寺又由京都女弟子宁公遇和高僧愿诚得以重建，其间虽多有天灾人祸，文殊、普贤二殿及其他附属建筑屡兴屡废。但它地处偏僻的佛寺中心台怀之外，各类破坏活动波及稍少，故保护较利。清末，普贤殿焚毁。民国初年，增建窑洞和南北厢房，整体格局依然合理，坐落有致。古人眼光锐利，风水宝地选得精准，涵蕴丰美。主体建筑坐东面西，后背左右，山峦环护，林木葱茏，四时景色宜人。寺院内古松翠柏参天，与建筑交相辉映，古韵古色，沁人心脾。佛场仙境，非此莫属。深秋时节，清风、明月、苍山、林木、花草，红黄翠绿，“丰草绿缛而争茂，佳木葱茏而可悦”。秋色斑斓，秋韵清朗，秋声萧瑟，所有工作人员都感受到这平生难再的“禅心”之美，体味着寺院景物的澄明清净。“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其间又恰逢中秋佳节，寺院管理人员费尽心思，克服物资短缺困难，人人充当巧妇、名厨，为工作人员过好节做出花样翻新的美味佳肴。这番可贵的真情实意，大家都领略于心，满怀感激。但是，可以接待外国国家元首的建筑、环境，终究不是现实现状。现有的住宿房舍虽然宽敞明亮，土炕大气整齐，但久不打扫收拾，臭虫、虱子久已窥伺着来客的光临。工作组人员虽都受到这难得的“惠顾”，但工作热情不减，中秋节照常工作。
50年后想起这些，依然心有余悦。本人作为区区新卒，有幸随从两个团组，全程跟班打酱油，兼上古建文物启蒙课。大同曲终人散之后，我又单独乘夜车赶回太原等候上述佛光寺测绘（录）、拍摄工程组到来，再次与之进驻佛光寺，其时约在9月中旬。由于只身住在太原一个招待所，饱尝粉条、黑馍、老醋的粗茶淡饭，有时也逛逛大街，看看商店，轻松而不大愉快。文物出版社是牵头单位，所以金冲及、朱天等领导都参与指挥运作。罗公作为局里专家，发挥着指挥作用。摄影师王露同志似系工作组唯一女性。她为人生性泼辣、利索，说干就干，独挑摄影主要项目重要任务。但她所要拍摄的壁画，都附绘在寺庙殿堂梁柱上，好家伙！所有梁柱都成了千百年来蝙蝠巢居之所。抬眼一看，浑身起鸡皮疙瘩，简直不堪驻足。但摄影师却忍受这一切，一边驱赶，一边拍摄。不声不响地做她的事情，真令人钦佩！本人因系文物局新人，初来乍到文物工作岗位，理所当然，只能是跟班打酱油，用纸笔抄录梁柱、雕塑上的题记诗文。中途撤走时，正好抄录接近完毕，厚厚的一本草稿。如此难得的实录史料，整理收藏起来，其价值之可观不言而喻，且也是编撰佛光寺全集的重要内容。其他摄制、测绘、考古等等都也进度近半，突然因“批林批孔”的急需，一律中止打道回府。就这样，一停就是50多年。如若山西有关部门没有续继，“四绝”之美，尘封寺内一晃又是50年。更感遗憾和惋惜的是我跟班打酱油的那份抄录题记诗文资料曾经特意精心保护，等待整理利用。但是，天有不测风云，1976年唐山大地震，红楼严重受损，文物局等单位立即搬到故宫慈宁宫，匆匆忙忙，所有精心保存的文史资料都不知下落，三年多后回红楼再也不见踪影了。惋惜之余，更感心痛。
现在看来，这样的工程只能重起炉灶了。从文物保护利用和交流互鉴的需要来看，而今更具必要性、重要性和紧迫性。可以断言，万物宜早不宜迟，此事应该是当前佛光保护管理的当务之急。站在新时代的新起点，新高度，新需求上将做得更完美，更精彩，更令世人惊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