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杀600家暴男的毒药女王 朱莉娅·托法娜

1650年，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意大利巴勒莫，一位妇女将刚刚做好的汤端给她的丈夫，正当丈夫将汤喝下时，这名妇女突然大叫着打翻了汤碗…… 

这种异常的行为引起了丈夫的怀疑，于是他开始打她，虐待她，直到她将真相和盘托出。

为了摆脱施虐的丈夫，她在他的汤里下了毒，但在最后一刻良心的折磨让她最终终止了犯罪。

我们不知道这名妻子在承认试图毒害一直以来虐待她的丈夫后，将会在未来遭遇什么悲惨的命运，但她的供认不讳却牵扯了另一个妇女的命运。

汤里所放的毒药，提供者是意大利地下毒药帝国的女王，朱莉娅·托法娜，从1633年开始，二十年里她在西西里岛、那不勒斯和罗马组建了一个横跨意大利的庞大毒药犯罪网络，为需要服务的妇女提供“快速摆脱她们丈夫”的方法。

这个网络包括朱莉娅的女儿、被招募的妇女联络者、一位不怎么虔诚的神父……当朱莉娅最终落网时，警察发现她领导的毒药帝国所售出的毒药，已经毒杀了超过600名男性，成为了17世纪欧洲第一大刑事犯罪案件，以至于在随后的一两百年间，她的名字及所研制的毒药仍然对很多男性来说具有莫名的威慑力。

朱莉娅·托法娜，1620年出生于意大利西西里岛的巴勒莫，她的童年和普通意大利平民女孩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直到13岁那年她的家突然闯入一群警察，带走了她的母亲，没多久她的母亲因毒杀丈夫，即朱莉娅的父亲而被处死。

这件事成为朱莉娅走上毒药贩制道路的起因，据说，母亲在被带走之前将毒药秘方传授给了她。

意大利具有非常悠久的毒药传统，从文艺复兴开始，一些声名显赫的大家族如美第奇家族、波吉亚家族都曾以毒杀的方式解决政治上的争端，尤其是波吉亚家族更以擅长制造毒药闻名。在当时，毒药的主要成分有三种：

砒霜、颠茄、威尼斯糖浆。

砒霜（砷）被称为毒药之王，在公元前370年就曾有记载人类误食砒霜导致中毒的事件，17世纪的白砷无嗅无味的特性使其成为理想的不可检测毒药，砷粉末可溶于水，这意味着它可以很容易地添加到毫无戒心的受害者的食物或饮料中。大剂量可能会导致严重腹泻、呕吐、瘫痪，甚至在一天内死亡。

颠茄是一种有毒植物，在文艺复兴时期被用作美容辅助品，这种植物具有放大眼睛瞳孔的特性，使他们看起来更有吸引力，但它同样含有剧毒，可以在很短的时间使人心脏病发死亡。

威尼斯糖浆，千万不要被名字迷惑以为是甜品，实际上是一种用蛇毒调制的剧毒药物，小剂量服用可以以毒攻毒起到治病救人的作用，但大量服用将会成为杀人利器，由于是威尼斯药剂师研制出来的，因此被称为威尼斯糖浆。

颠茄

为了理解朱莉娅的故事，我们还必须清楚17世纪意大利的社会状况。

欧洲封建社会妇女是二等公民，没有经济或社会权利，选择也很少，社会赋予男性无限的权力意味着女性经常遭受难以言状的虐待。

她们在社会上没有独立的谋生手段，只能将命运依附于男性，这常常让她们在遭受虐待时没有办法予以反击。

女性从出生起就被视为财产，首先由她们的父亲拥有，然后“像物品一样拍卖”给承诺最高利益的丈夫。作为妻子，她们的职责就是做饭、打扫卫生，以及不断地生孩子。17世纪因分娩并发症而死亡的情况非常常见，据不完全统计，约有三分之一的已婚妇女熬不过生育这道鬼门关。

此外，丈夫可以殴打、强奸或对妻子不忠，而不会产生任何后果，女性却要严守忠贞的誓言，她们的丈夫控制着她们的财务、嫁妆，甚至她们的行动。许多妻子整天都被锁在家里，只有在有人陪伴的情况下才能外出。 

在意大利这样的天主教国家，离婚不是一种选择，受虐待的妻子也不能将丈夫告上法庭，因为法律上没有规定丈夫不能殴打妻子，相反当一个妻子不听话时，丈夫教训妻子是天经地义的。

当一个妇女运气很差遇到糟糕的丈夫，她们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在痛苦中度过一生，要么主动结束这种痛苦，做受人尊敬的寡妇。

有许多案例都能说明当时意大利妇女的社会地位，最知名的便是女画家阿泰米西娅·真蒂莱斯基的强奸案，当被父亲同事强奸后，阿泰米西娅选择将他告上法庭，然而法庭给出的建议是两人结婚。

当时的法律鼓励妇女与强奸犯结婚，以此作为维护她们荣誉的一种方式，无论这些妇女是否愿意终生受制于强奸犯。

阿泰米西娅最终没有嫁给强奸犯，虽然赢得了官司但强奸犯却因为是教皇的朋友而免受惩罚，阿泰米西娅的名誉尽毁，只能远走他乡，幸亏她还可以用自己的画笔谋生，但多数同样命运的女性没有这样的能力，她们最终只能嫁给强奸自己的人。

阿泰米西娅·真蒂莱斯基的画

同一时期，在罗马，一位叫比阿特丽斯·森西的少女长期被自己畜生不如的生父弗朗西斯科·森西伯爵强奸，伯爵不仅强奸自己的女儿，还虐待妻子和其它子女。

当比阿特丽斯向当局求助时，伯爵因其头衔而逃脱了惩罚。

终于有一天，一家人忍无可忍，他们联合起来用锤子殴打弗朗西斯科伯爵的头部，并将他的尸体扔到了城堡外面，试图制造意外的假象，但是最终他们的故事很快出了破绽，兄弟姐妹在罗马监狱中遭受酷刑，之后法院判定他们犯有弑父罪。

1599年9月11日早晨，比阿特丽斯·森西被推上了断头台斩首。如果比阿特丽斯一家求助于朱莉娅·托法娜，而不是直接将伯爵殴打致死，他们有极大概率逃脱制裁。

朱莉娅·托法娜将自己研制的毒药命名为Aqua tofana，主要成分是铅、砒霜和颠茄的混合物，无色无味，只需要几滴就能发挥作用，在人体内能快速代谢，即使尸检以当时的医疗水平也根本检测不出它的存在，简直是一种完美毒药。

朱莉娅建议自己的客户分次投毒，第一剂会导致虚弱和疲惫，第二剂导致胃痛、极度口渴、呕吐和痢疾，第三剂或第四剂将解决剩下的问题。那个年代，人们随时都会死于流感和各种传染病，他们不会怀疑自己被下毒，甚至有时间留一份遗嘱给妻子。

即使是暴虐的丈夫也是希望死后能上天堂的基督徒，告解神父会劝说他们趁人生最后一刻，赶紧忏悔罪过，厚待未亡人，这样才有机会拿到通往天堂的门票。

为了掩人耳目，朱莉娅将Aqua tofana包装成了一种美容化妆品，带着女儿和可靠的员工开设了柜台，柜台表面都是真正的化妆品，当然如果顾客需要，她会被验明身份后带到后面展示特殊的“化妆品”。

Aqua tofana所含有的颠茄在当时是一种常见的美容药剂，这让其更有迷惑性，玻璃瓶本身的标签是“圣尼古拉斯的甘露”，妇女购买后可以正大光明将它放在床头。朱莉娅甚至制作了标签，详细说明如何“使用”该产品，比如每晚1-2滴。

朱莉娅对购买Aqua tofana的客户非常挑剔，相关方必须接受背景调查，并有值得信赖的人为其提供担保，她的客户主要是受虐待、想要摆脱丈夫的妻子，有贵族阶级也有底层平民。

在购买后，朱莉娅将提供一系列售后指导，比如教授妻子如何投毒不会引起怀疑，在丈夫死后如何表现出伤心欲绝的妻子形象。朱莉娅还强调，妻子们一定要主动跟当局请求尸检，以摆脱嫌疑，朱莉娅对自己的产品非常自信，不会被尸检查出任何问题。

正如《钱伯斯日记》在1890年对这种毒药所写的那样：

“为了保全自己的名誉，妻子会要求进行尸检。结果，什么也没有，这个女人能够装作一个被诽谤的无辜者，人们会记得她的丈夫在没有疼痛、炎症、发烧或痉挛的情况下去世。在此之后，这个女人在一两年之内有了新生活，没有人可以责怪她。”

毒药无法检测，谋杀毫无嫌疑，朱莉娅的生意蒸蒸日上。朱莉娅还招募了罗马天主教神父吉罗拉莫加入她的组织。他的兄弟是一名药剂师，他负责批量提供砒霜供应，许多其他人很快也加入了她的行列，朱莉娅所领导的毒药帝国巅峰时期雇用了200多人。

如果没有开头那碗汤，朱莉娅·托法娜可能永远不会被发现，我们有理由相信朱莉娅深受妇女爱戴，尤其是她所帮助的妇女，无论是有权势的还是贫穷的，因为在逮捕令下发后不久，朱莉娅提前得到了消息，并逃往一所教堂避难。

然而，有传言朱莉娅在城市供水系统中投放了毒药，尽管这是污蔑，但还是引起了市民恐慌，朱莉娅最终被抓捕归案。

在酷刑下，朱莉娅供认，在二十年间她的毒药杀害了约600名男子，1659年，在罗马鲜花广场朱莉娅与她的女儿和三名助手一起被处决。此外，40多名下层阶级顾客也被处决，而上层阶级的女性要么被监禁，要么因为坚称她们从来不知道“化妆品”实际上是毒药而完全逃脱了惩罚。唯一被赦免的是吉罗拉莫神父。

然而朱莉娅·托法娜的“恐怖故事”还在延续，有很多人坚信她没有死，或者一直活到了18世纪初才死，她的主要网络成员在1659年被围捕，但许多其他人逃到了罗马，在那里继续生产Aqua Tofana。

尽管没有人继承她的毒药帝国，但她的药方在意大利各地的每个药店都流传着。完美毒药Aqua tofana的传说甚至延续到一个世纪之后。

著名作曲家沃尔夫冈·阿马多伊斯·莫扎特在临终前也将自己神秘的疾病归因于这种毒药，他惊呼道：“我确信我中毒了。我无法摆脱这样的想法，有人给了我Aqua tofana并计算出了我的准确死亡时间。”

朱莉娅·托法纳的作案动机备受争议。她只是对杀人感兴趣吗？这么多男人的死亡是否给了她快乐，还是她真得担心女性并希望拯救她们免受丈夫的严重虐待？我们不得而知。

但我们可以理解，妇女们用这种方法摆脱痛苦的原因，归根结底是法律在保护妇女免受家庭暴力方面的无能，也许，今天这个话题仍然有探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