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就啤酒:古埃及人怎么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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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10 18:18 来源:国家人文历史

古埃及人深信自己在神的庇佑下生活,死生循环,灵魂自由。他们一边有条不紊地为来世铺路,一边专注眼前的一餐一饭,品尝面包的香甜,享受啤酒的畅快,日出而作,乘船而歌。

何以果腹

梅克特雷(Meketre)曾在第十一王朝法老蒙图霍特普二世宫廷担任总管,服务于三代法老,直到第十二王朝早期。梅克特雷的墓室遭受过多次盗劫,财宝洗劫一空,墓中的彩色壁画也被摧毁。所幸,1919年,墓中一处隐蔽的房间被发现,几十件木雕尘封4000年后重见天日。这些木雕高度还原了当时人们劳动的场景,包括面包制作、肉类加工、啤酒酿造等。
下左图这个谷仓模型的四角呈尖顶,覆盖平屋顶或倾斜屋顶,其内部分为两部分:储存粮食的粮仓和会计区。记录粮食的供应在农业社会十分重要,模型中搬运粮食的为6人,而负责记录核算的书吏却多达9人,后者中有4名是抄写员,两人使用纸莎草卷轴,另两人使用的是木板。古埃及粮仓分为中央粮仓和地方粮仓,在没有形成货币的年代,粮食是重要的硬通货,中央粮仓承担国库作用,是国家财富的源泉。当谷物进入粮仓,隶属财务机构的书吏要对粮食的储藏、转运进行详细登记造册。
艾斯尤特是上埃及时期第八诺姆的古老首都。下右图这件模型表现了当时人们制作面包和啤酒的过程,所用大麦和小麦是古埃及人最常见的食物原料。
古埃及人制作面包时,会在面粉里加水、牛奶和盐。他们可能很早就懂得从植物中提取天然酵母来发面。做面包的面团被分成圆形、椭圆形或三角形的小块,研究者推测他们使用了模具。干燥碳化的面包文物在博物馆里并不少见,这些面包曾是供奉的祭品。从留存的木乃伊中可以得知,古埃及人牙齿普遍欠佳,现代医学认为他们吃了太多未清除杂质的面包,造成牙齿磨损。
大多数古埃及家庭都自酿啤酒,而啤酒厂大规模生产的商品则供应给城市居民、小酒馆等。在吉萨高原从事有偿劳动的工匠,得到的报酬里就包含啤酒。古王国时代,埃及人生产啤酒并不使用啤酒花,为了增加甜味还加入了水果和草药,喝起来应该是甜甜的,更像水果酒。
上左图中青年正用网兜捕捉野鹅;上右的厨师则俯身在炉火前烤一只鸭腿,雕塑不仅把人物塑造得栩栩如生,还用圆圈表现出炉火的细节。以鹅、鸭为代表的水禽在古埃及贵族阶层生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鹅不仅是贵重礼物,也是献祭给法老、用于高等级仪式的祭祀物品。腌制鹅还是主要的肉类储备,现存的一些木雕作品中,能够看到仆人正在分割鹅用于腌制。猎鹅猎鸭也是彰显贵族武力的一项运动。在很多壁画中,可以看到人们使用回旋镖打鹅,或者用双手抓住这些飞禽翅膀和爪子的形象,不过这些狩猎手段都比不上网兜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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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仓模型,第十二王朝,出土于王室总管梅克特雷(Meketre)墓葬,现藏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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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与啤酒制作,第一中间期,木制模型,长 46 厘米,出土于艾斯尤特,现藏都灵埃及博物馆

夜宿星空

古埃及最著名的建筑无疑是雄壮伟岸的金字塔和神庙,那么普通人日常又住在什么地方呢?右上图这座随葬的房屋模型给出了一点线索。古埃及人从史前时期就有在墓室放置房屋模型的习俗。英国考古学家皮特里(Petrie)认为这是为死者灵魂准备的,因而称之为"灵魂之屋"。德国学者则相信这种模型更多反映了死者生前居住的房子。
这件房屋模型结构简单,主要显示地面一层的状况,通往房顶的阶梯位于房子外部,炉灶倚墙而建,内室通常是房主尤其是女主人的卧室。多数古埃及人的住宅没有供水系统,更无浴室,人们冬季睡在卧室,夏天则直接睡在通风凉爽的屋顶。平民住宅建筑材料最常见的是泥砖,只在门楣、窗框这些位置使用木头,使用的多数家具是用芦苇和纸莎草编制而成的。
右下图这件模型复原了古埃及上流阶层人家的花园洋房。花园绿意盎然,围墙高大结实,以色条装饰高大柱子,气派非凡。花园中央是一个用铜砌的池塘,周围种满无花果树,树上果实累累。高大的门廊柱柱头被做成荷花样式,房屋有两扇窗和一扇门。房檐上还设计了三个雨水导流口,不过埃及全年少雨,应该很少用得上。整个房屋模型被打造成一个围拢密封的形态,专家猜测这种设计应该与"灵魂之屋"的丧葬习俗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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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模型,第一中间期到中王国时期,黏土,长 38.1 厘 米、宽 29.7 厘米,现藏加拿大皇家安大略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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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廊花园模型,第十二王朝,出土于王室总管梅克特雷墓葬,现藏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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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猎船,第十二王朝,出土于王室总管梅克特雷墓葬,现藏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日出而作

下图这件雕塑人物牲畜众多,手拿棒子的管理者正在清点牛的头数,书记员在记录,而主人坐在门廊中央的椅子上监督大家工作。古埃及人很早就将黑白花牛用于产奶、耕田、拉车等。在古埃及,作为自由人、农民、工匠与商人创造出巨大财富,但法老才是全国大部分财富和土地的拥有者。古埃及农业生产主要是种植小麦、大麦、葡萄、棉花等作物,以及饲养牛、羊、鸟等畜牧业。年轻人除了要学习农耕技巧外,在农闲时还要在手工作坊学一些手工活,包括织麻布、编地毯、饲养家畜、制香水、酿葡萄酒,而打首饰、化妆、理发、制陶、制砖等这些生活类技能,也要学习。
古埃及坟墓壁画中,以渔猎为主题的雕刻绘画占相当大比例,渔猎是农村青年的必修课。在尼罗河的沼泽里捕猎、钓鱼、打鸟,也是古埃及贵族的生活乐趣。上图这座模型反映了墓主人梅克特雷乘坐捕猎船外出游玩的场景。他坐在用芦苇编制的船篷里观看仆人捕鱼,船头有人正对准水中的鱼高举鱼叉;船的中部,渔夫正取下鱼身上的鱼叉;靠近梅克特雷站立的女性,手里拎了一只肥壮的鸭子;船上的其他人,则正在卖力地划桨。
古代埃及人的居住区域分布在尼罗河两岸,乘坐渡船是主要的出行方式。每日都有大量木船或者帆船往返于尼罗河上,运输人员和货物。它们有的承担着军事任务,有的则专门将木乃伊运往西岸的安葬地。雕塑中这种轻型船正适合短途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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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点畜牛,第十二王朝,长175厘米,木雕加彩,出土于王室总管梅克特雷墓葬,现藏埃及博物馆

美饰美妆

右图珠串由202颗珠子串成,大部分为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红褐色玛瑙珠。除此之外,有11颗绿色珠子和护身符、2颗无色的荷鲁斯之眼形状的玛瑙、1颗蓝色天青石质的护身符(可能象征幼小荷鲁斯)

古埃及人多用金银珠宝和色彩耀眼的材料制作首饰,色彩被赋予了浓重的象征意义,比如金色是太阳的颜色,具有长生和复活的意味;银色代表月亮,是制造神像骨骼的材料;绿松石和孔雀石象征尼罗河带来的生命之水。这个珠串由不同颜色的材料串成,蕴含的祈福和护佑的意味深刻而复杂。

 

古埃及人的首饰从头到脚遍布全身,包括耳环、头冠、项饰、胸饰、手镯、手链、指环、腰带、护身符等。自中王国时期开始,男女皆戴彩陶、珍贵石头或金质珠串制成的宽大多排项圈。

 

下图化妆盒抽屉面刻画了墓主人向法老阿蒙尼姆赫特四世(AmenemhatⅣ)敬献药膏。妆盒内有一面纸莎草柄的镜子、四个雪花石油膏罐。这几个油膏罐身近似圆柱状,瓶内空间细长,有利于保存化妆用的膏油。古埃及人非常注意用膏油擦拭身体,可能与埃及气候炎热干燥有直接关系。如此重要的护肤品,来世生活也必不可少。

 

除了护肤,古埃及还流行浓妆。一位精致中王国贵族女性上妆之前,可能会先去角质、涂油膏软化皮肤,再依次从水晶、玻璃甚至黄金器皿中,取少许眼线膏、眼影粉、口红、胭脂依次上妆。这些化妆品成分少不了动物油脂和用来显色的矿物质,有些还带有剧毒,价格并不昂贵,每个人都能拥有,但盛放化妆品的罐子和化妆工具却能区分富人和穷人。仕女高举着镶嵌黄金装饰的镜子,浓艳的古埃及妆容逐渐显现。当然,出门前不能忘记佩戴各种首饰,美妆美饰,是绝妙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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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串,中王国时期到新王国时期,绿宝石、天青石、埃及碧玉、玛瑙和长石等,长75厘米,现藏加拿大皇家安大略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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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妆盒,第十二王朝,雪松、乌木、象牙贴面、银底座,出自王室管家凯门(Kemeni)墓葬,现藏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衣裙蔽体

赫努姆霍特普(Khnumhotep生前应是一位庄园管家。下图中的几名古埃及女性正在纺织,右边女性在织亚麻线,左边的两人则蹲坐在卧式织布机旁织布。亚麻纤维被纺成线,并在水平织机上编织成一块长布,切割之后被用来做衣服。麻纺织带动了古埃及的经济发展,男性负责种麻和沤麻、打麻等烦琐工序,女性则纺麻和织布。麻布除了用于服饰以外,还被用于日常生活与制作木乃伊。
 
左图中身着吊带长裙的侍女,右手拿着鸭子,头上顶着装水或者酒的篮子,正要送给地位尊贵的墓主人。她体态优雅,身材修长,紧身长裙完美展示了女性的柔美。
 
埃及地处热带,天气炎热,人们的服饰也受气候影响,普遍布料较少,造型简单。在亚麻布出现之前,人们的衣服是用兽皮或纸莎草制成的。一些最原始的衣服,仅是在腰部系一条绳子,在奴隶或舞女身上比较常见。
 
图片上侍女所穿是被称为丘尼克(Tunic)的紧身连体裙。这种裙子有吊带款,也有半袖款。它的面料一般为亚麻,染色,印有多种花纹。上层社会女性会在丘尼克外面罩上串珠做成网状的外裙,十分华贵。
 
古埃及男性会用一块长条形的布把臀部包裹起来,称为Schent (缠腰布),穿戴时要用一根皮带固定。古王国初期的男性服饰多为膝以上的超短裙,适用于各阶层人民,方便进行生产活动。随着时代发展,上层阶级开始在围裙上装饰金银或镶嵌宝石,并设计出很多褶皱,以显示特权。正如埃及古物学家海伦·斯特鲁威克(Helen Strudwick)所总结:"只有通过珠宝才能将富人与农民和工匠区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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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送供品的侍女,第十一王朝,高110厘米,出土于王室总管梅克特雷墓葬,现藏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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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纺织图》,第十二王朝,摹自赫努姆霍特普(Khnumhotep)墓壁画,现藏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听音乐玩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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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犬和豺狼的游戏,第十二王朝,乌木、象牙,出土于法老阿蒙尼姆赫特四世墓,现藏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上图是一种扮演豺狼和猎犬追逐的游戏棋,盛行于中王国时期。棋盘上有58个洞(和一些凹槽)、10个象牙棋子,其中有5个狗头和5个狼头,分属两位玩家。考古学家猜测,玩这张棋盘时可能会用到骰子,以点数来决定每一步的行动,类似现代的飞行棋。做工如此精致的游戏棋装备,在4000多年前恐怕也只有法老才能拥有吧。

竖琴是古埃及历史上最受欢迎的乐器之一,可以单独演奏,也可以与歌手和其他音乐家合奏。古王国时期的墓中有大量竖琴演奏的图像,第五、第六王朝的竖琴弹奏形象多为单膝跪坐,将弓形竖琴斜靠在肩膀上进行演奏。与古埃及的其他乐器常出现在宗教仪式中略有不同,竖琴演奏通常会为歌手伴奏。竖琴、长笛和歌手是最常见的合奏组合,通常会在节日、宴会、葬礼和神庙仪式上表演。

梅瑞鲁卡是法老特提(Teti)的女婿,也是当时最有影响力的政治人物之一。右图画面中夫妻两人对坐在床榻上,妻子身着白色衣裙,双膝跪坐,弹奏一把弓形竖琴。她的丈夫梅瑞鲁卡则斜倚在床头,手持权杖与连枷状物,神情愉悦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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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瑞鲁卡(Mereruka)的妻子为其演奏竖琴,第六王朝,来自梅瑞鲁卡的马斯塔巴壁画

死生循环

“卡诺匹斯罐”是考古学者自创的词,源于希腊神话中的人物卡诺匹斯(Canopus),其功能是在制成木乃伊以后,保存死者的内脏。古埃及人坚信人死后有来生,因此在保存死者躯体及内脏方面付出了巨大努力。木乃伊制作师在死者躯体的腹部左下侧开一个口子,把内脏取出,清洗后用泡碱等物质做脱水和防腐处理,并把肝、胃、肺、肠分别放在四个罐子里加以保存。早期,这种罐子的盖子呈圆锥形,大概在第一中间期呈人头形状,代表死者,图中的四个罐子即为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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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特哈托尤内(Sithathoryunet)公主的四个卡诺匹斯罐(Canopicjar),整体高约37厘米,第十二王朝,雪花石,出土于法尤姆,现藏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到中王国时期以后,荷鲁斯的四个儿子成为保护死者内脏器官的神明,专门负责管理这四个罐子。艾姆谢特(Amset)保护死者肝;哈碧(Hapi)保护死者的肺;多姆泰夫(Duamutef)保护死者的胃;凯布山纳夫(Qebhsenuef)保护死者的肠。

从新王国时期开始,卡诺匹斯罐的盖子呈现为荷鲁斯四个儿子的头型,分别为:艾姆谢特的人头、哈碧的狒狒头、多姆泰夫的豺狼头和凯布山纳夫的鹰隼。新王国之后,木乃伊制作师开始把四个内脏处理后重新放回死者胸腔,不过许多墓室里仍然放置这四个容器,因为人们希望亡灵继续受到神的庇护,去往来世之路一切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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