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项完整的考古发掘工作包括前期准备、田野发掘、室内整理、报告出版。每个环节都必须付出极大的耐心,才有可能做到尽善尽美。在这其中,恐怕最重要的当为现场发掘环节,因为它能检验项目的前期准备工作是否充分,项目领队是否具备高效开展工作的技能和素养。同时,现场发掘也直接关系着室内资料整理的开展和发掘报告的质量。田野发掘水平的高低,对科研工作的精度起着决定性作用,容不得有半点马虎。可以说,田野发掘是考古工作最核心、最重要的部分,那么,如何把田野工作尽可能地做到尽善尽美,这对项目负责人来说是一种考验。
首先,需要具备完善系统的学科理论体系和深厚的知识背景储备。理论是建立在长期的大量的实践上的升华,对正在进行的或将来进行的实践具有指导作用。是否具备相应的学科理论体系是成为项目负责人的一个基础门槛,这也是我国一直以来对项目负责人的基本要求,即接受过系统的本科阶段的考古学训练,或者接受过国家文物局组织的为期半年的系统的田野理论和实践培训。
没有理论不行,只有理论远远不够。考古学归根到底是研究历史的一门学问,尤其是发展到现阶段,考古学肩负的使命越来越广泛,不仅需要揭示与人类社会直接相关的各个领域的发展状态、进程、规律,比如社会史、制度史、思想史、道路交通史等,而且还需要充分考虑到与“人和社会”所赋存的自然领域的基本问题,如古地貌、古环境、古气候等,这就需要项目负责人具备相关领域的基础知识。如果说自然领域涉及的问题,尚可以通过跨学科合作实现,但社会历史领域的问题,考古项目负责人责无旁贷。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通过熟悉先秦时期的文献,我们得知在葬仪中有使用荒帷的记载,如此,我们便可以在发掘中重点去关注蛛丝马迹,用显微镜甚至科技手段去积极主动寻找,这样方能不遗漏任何信息。如果我们不具备这样的知识储备,很多信息往往就会遗憾地与我们失之交臂。这也是考古人常说的“心里有什么就能看到什么”。总之,广博深厚的知识储备,是高效开展田野发掘的必要条件。
其次,具有强大的观察力和敏锐的学术嗅觉,使大脑中储备的概念化的知识能与现场发生有效链接。当然,这同样也是精细化发掘必备的素养。考古发掘可分为主动性考古发掘和配合基本建设开展的抢救性考古发掘。主动性发掘一般是带着明确的学术目标而开展的考古工作,需要持续很长时间,三五年甚至几代人,比如二里头遗址、汉唐长安城遗址等。因为目标明确,且有长期的积累,项目负责人在主动性发掘项目领域里的学术积累一般来说都是比较充分的。但如何有效输出储备的知识,使之对接到遗迹现象,离不开在考古现场精细的观察;另则人类行为有不确定性、即时性、复杂性,有小的偶然的突发事件等,我们无法做到穷尽该领域的全部历史,做到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这也需要项目负责人具有强大的观察力,能够去察觉、去还原发生过的不被记载、不被知晓的人或自然的行为;在观察中伴以敏锐的学术嗅觉,能够及时获得线索,顺藤摸瓜,做出精准预判,取得重大突破。主动性发掘之外,是大量的配合基本建设而开展的考古工作。在一定程度上说,基本建设考古对项目负责人同样具有挑战。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基建考古遇到的地下遗存的时代范围具有不确定性,项目负责人面对的是整个历史。基建考古一般不会如主动性考古那样做周详的工作计划和前期准备。再加上基建考古一般工期都比较紧张,如何在紧张的工作节奏中,且又没有周详的前期准备情况下,保证发掘工作质量最优化?这对领队的要求并不低,更需要领队具有毒辣的观察力和鹰一样的嗅觉。比如观察工地上的断面、基坑等,是否有早期堆积、早期遗物,能够通过观察预判是否会有更重要的遗址。在基建考古中发现学术问题,在日常业务中寻求学术突破,同样需要有敏锐的学术嗅觉。
最后,田野发掘不仅仅是一项业务工作,还需要项目负责人具备较强的组织能力和沟通协调能力。考古发掘是一项综合性工作。一项发掘工作是由不同人员参与完成的,其中技工、民工、安保人员是基本构成。那么,项目负责人就需要组织好技术人员、民工、安全保卫员,使他们各尽其职,合理搭配,保障工作高效推进。一项发掘工作从开始到结束有一整套流程,项目负责人需要组织整个发掘工作流程,比如组织进场前的准备工作、根据工作进展适时组织研讨论证、及时组织科技手段介入等。谈及组织能力,自然离不开沟通协调能力,沟通协调是开展组织工作的前提。此外,田野发掘不是闭门工作,一些发掘工作还需要协调属地部门,需要与建设部门沟通,这就需要项目负责人具备较强的沟通协调能力,使考古工作能够取得各方理解和支持。虽然近些年来随着社会发展程度的提高,国民对考古文物的关注度越来越高,认识也越来越深刻,但考古工作是一项重要的文化事业,项目负责人可利用一切机会在考古工作驻地通过必要的沟通协调来开展优秀传统文化和地下文化遗产的宣传,让文物活起来。
总之,项目负责人对于一项考古发掘工作来说,是核心、是灵魂、是统帅。做好一项考古发掘工作需要项目负责人拥有多方面的技术、能力和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