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 禅心——解读吴昌硕对八大山人的文脉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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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08 15:27 来源:文物之声

谈及中国大写意画,八大山人和吴昌硕是两座无法绕过的高峰。八大山人(1626-1705)独特的绘画艺术在中国美术史上产生了巨大影响,其诗书画皆精,三百年来领袖群伦,无数名家对其敬佩有加。民国初年,传统花鸟画呈现出萎靡不振之势,随着“碑学”的兴起,以吴昌硕(1844-1927)为代表的“金石写意”花鸟画盛行于整个20世纪。

 

“金石”,指铭文,石刻、篆刻、碑版的艺术形式,“禅心”是佛教术语,指清静寂定的心境。“禅心”象征着八大山人的书画诗文思想。八大山人出入禅门,画中有诗,诗中有禅;他跌宕的人生经历,让他学术上的无能为力与国破家亡的矛盾反映到艺术上,使其艺术怪癖和晦涩难懂,出现沉寂留白的画面和鸟语的白眼;他的成就在于当时历史情况下,将中国文化传统精髓付诸创作实践中。八大山人在中国写意画、艺术思维科学上的成就,对后世的绘画艺术产生巨大影响。清中期的扬州八怪,清末的吴昌硕,现代的齐白石、潘天寿等不少大家都曾从八大山人的画作中得到启示。

 

“金石”象征着吴昌硕的书画艺术特点。20世纪,书、印之风转变,倡导崇尚古拙、质朴、雄健的画风,使得“金石”与写意融汇迸发,让20世纪中国写意画以浑厚雄健、气势磅礴之势占据主流;这更是时代的召唤和对中国文人画文化传统的延续。作为“金石写意”一代宗师的吴昌硕,以印为先导,以书注画,以诗浇文,将诗书画印融会贯通,具有鲜明的时代性和现代气质。“金石·禅心——中国美术馆藏吴昌硕作品特展”展览名选定“金石、禅心”,正是以中国花鸟画发展史为背景,聚焦八大山人与吴昌硕艺术对比研究,延伸至题跋、诗词为线索,融入文学、艺术学的跨学科交汇的思考方式,解读吴昌硕对八大山人的文脉传承。

 

展览分致敬、比较、创变三大板块,有图像学的模仿,有诗词的共鸣,有心理的感知。

 

致敬:雪个入梦 画禅寄意

此章节是吴昌硕对八大山人的致敬,以“雪个昨宵入梦,督我把笔画荷。”为开篇,以吴昌硕画作上提及八大山人的题跋、八大山人作品上吴昌硕题的跋文、文献及作品构图的方式,讲述了吴昌硕是如何学习八大山人、如何对其笔墨精神的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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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玉兰 中国美术馆藏

 

众所周知,八大山人和吴昌硕均以书画艺术闻名于世。吴昌硕集“诗、书、画、印”为一身,融金石书画为一炉,被誉为“石鼓篆书第一人”“文人画最后的高峰”。八大山人的画作是世之公认的文人画“巅峰”。吴昌硕曾有诗云:“雪个昨宵入梦,督我把笔画荷。”其中“雪个”为八大山人,二人生活年代间隔二百多年,诗句中的“督”字,清晰体现了吴昌硕对八大山人的敬仰。同时,八大山人多件作品题跋“中有雪个魂”“谁其画此雪个驴”“八大山人画,高古超逸,无溢笔,无剩笔”“迸竹生根,中有雪个魂。江头无杜甫,谁赋《哀王孙》。八大是帧无款署,想是酬应之作,然笔力千钧,大宝也。”等,吴昌硕在《蒲草白莲图》题:“学雪个(八大)而翻似清湘(石涛)。活泼泼地自可立定足处。或者取法乎上,仅得乎中耶?吴昌硕七十四。”可见吴昌硕对八大山人的推崇。

 

八大山人隐遁山林,其笔墨清新脱俗,精粹凝练,一点一划间皆在邃摅心意,观于象外,得之寰中。吴昌硕的笔墨自书法中来,而书法自金石中来,画中笔墨无处不在的透露着金石神韵。正如吴昌硕说“画禅寄意头一髡,说法剩尔明王孙”,领会八大山人笔墨精神,吴昌硕艺术以篆刻切入,功夫最深的是书法,受当时金石之风的影响,吴昌硕将绘画融入金石趣味,使得自我的笔墨语言与八大山人“不学而似”,是对八大山人的笔墨精神传承,亦有自我的显著风格,以篆籀入画的大写意金石气。

 

比较:诗有别趣 理道一贯

此章节聚焦于八大山人和吴昌硕诗文艺术研究,基于同一主题的探索性挖掘,探寻其诗画创作的互动关系,从而思考文人画核心是什么?中国文人画以抒发内心灵性、思想为主旨,反映画家的内在思想、文化和精神。诗词是心灵的语言,绘画是意趣的折射。苏东坡云:“诗画本一律”,正是中国绘画艺术强调诗与画的异质而同趣。诗词既是听觉艺术,画上题诗,赋予画以情感。而绘画是视觉艺术,画与诗,赋予诗以具象。这种诗画相得益彰的方式,促使题画诗得以发展和兴盛,正是文人画传统中的“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中国诗词解读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且八大山人的题画诗常常与画并无关联,夹杂大量的机锋禅语,公案话头。是直觉和灵感的涌入,经过长期探索和积累,从而得到的顿悟。富有哲理,诗中有禅这正是八大山人特殊美学的代表。吴昌硕一生的诗约一千多首,内容为三种,一是纪事,二是郊游,三是题画。他的诗富有真实感和生活气息,表达心声,其诗文可雅俗共赏,亦可朴陋可喜。二者都是直抒胸臆,放笔长歌,理道一贯,诗有别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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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漫悦心图册之鸟 中国美术馆藏

 

在本次展览中,吴昌硕诗稿《效八大山人画》:“八大真迹世不多见,予于友人处假得玉簪花一帧,上栖数鸟,下两游鱼,神气生动,草书一绝:‘到此偏怜憔悴人,缘何花下两三旬。定昆池在鱼儿放,木芍药开金马春。’”上文中八大山人诗词正是王方宇旧藏的《鱼图轴》上的题画诗。此外,展览围绕八大山人与吴昌硕同题材题画诗,将同题材诗词、同题材画作风格进行对比。观者亦可透过多视角,在二者诗文构筑的绘画形象中更为立体全面领会中国文人画诗词的文化内涵,领会吴昌硕在诗词方面的文脉传承。

 

创变:自我作古 金石传薪

此章节集中呈现吴昌硕的艺术风格,作品标注着吴昌硕对于此类题材诗词概括,观众可以通过品诗获悉作品的创意来源。在展览中:梅花题材“梅花性命诗精神”、紫藤的“强抱篆籀作狂草”、牡丹的“墨迹深处是真红”、菊花“写菊取有傲霜骨”、石榴“累累子擘红玛瑙”、桃子“三千年结识之桃”等题画诗,不仅意好、情好、境好,还将多年画理画论经验警句扑在笔端。不再是前两部分呈现的图像、程式、文化的模仿,更多体现时代的认知,20世纪金石学的兴起,让金石写意花鸟画具有鲜明的时代性和现代气质。吴昌硕对中国文脉的体验,自我的深度、广度和温度,借助于他对于金石韵味的追溯和把握,也是延续了八大山人的内在脉络。他自我作古金石传薪的自我创变,是对文脉的梳理、是感性生命、是关联感性生命的形塑与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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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石图 中国美术馆藏

 

此章是从学术上阐释吴昌硕对于八大山人文脉的传承,吴昌硕对临八大山人的作品,对于文人画诗词的共情,自我作古的思考。他不仅仅是模仿,还深层次地感知,作为一个后来者,通过对临、笔墨语言和个体生命的关联,从而接受八大山人文脉中最鲜艳最有生命力的书写系统。吴昌硕极力推进金石入画,将自己胸中的郁勃之气与金石笔线衔接起来,呈现金石的刚健与柔和、古拙与工巧、放纵与收敛。遵循法度地自我作古,突破常规地自出己意;金石传薪,可谓独开大写花卉的新生面,也推进了一个笔墨语言的现代化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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