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文物展柜设计的一次实践

2022年是上海博物馆建馆70周年，上海博物馆于当年12月17日至2023年1月1日举办了“瑞色凝光——上海博物馆秘藏缂丝莲塘乳鸭图特展”。为了完好无损地展出这幅曾经登上中央电视台《国家宝藏》栏目的南宋朱克柔传世最大单体缂丝文物，上海博物馆陈列设计部会同文物保护中心、保管部等相关部门联合制定了文物展柜的陈列方案，并最终研制成功用于展览中。这也是特殊文物展柜设计跨部门合作的一次尝试，并对展柜设计与制作提出了新的研究课题。

在临时展览设计中，展柜设计是文物展陈设计的重要环节。文物的属性决定了展柜的设计及制作必须以文物保护和安全为前提，它首先要起到保护文物的作用。其次，文物展柜本身也应具备一定的审美属性。文物展柜设计不同于一般商品的展柜设计，展陈空间中的展柜需要根据文物的尺寸、材质、形状等物理特点来进行设计，每个展柜大小尺寸都存在着差异性和特殊性。本文从这件文物的特性出发，对其展柜的设计思路进行分析说明。

《莲塘乳鸭图》是南宋缂丝名家朱克柔一件不可多得的缂丝精品，他融合宋院体画的技艺于缂丝工艺之中，形成了独特的缂丝艺术流派，世称“朱缂”。《莲塘乳鸭图》画心纵108.4厘米，横109厘米。入藏上海博物馆后，由工作人员装裱成单片式样，最终成品尺寸为纵191厘米，横127.2厘米。这件作品通过纤细的合色花线来调色，以缂丝技法体现水墨韵味，形成了自然晕退的效果。古代缂丝的原料成分为蚕丝，属有机物蛋白质，保存不当极易滋生虫害，况且《莲塘乳鸭图》由于历经千年，表面极其脆弱，在温湿度稍有变化的情况下瞬间就会损坏。对于这样一幅高危文物，上海博物馆组织相关专业部门成立联合团队，共同制定展陈方案。

首先，考虑到文物表面局部有破损，不宜垂直展示。其次，对于一幅近两米长、宽一米多的缂丝文物，平视是最安全的展示手段。设计团队在经过缜密的研究商讨后，最终确定以下几点为主要制作需求：文物要贴近玻璃面展示；展柜内放置被动调试剂；密封性能要好；放置文物的衬板要能布展方便；为了展柜的美观，四边需留出5厘米厚的玻璃；有一个配套的展柜运输设备；顶面玻璃需完整一块，中间不可有任何加强构件。

期间，陈列设计部会同文物保护中心对上述需求进行了调研和初步设计工作，并将制作要求发函邀请展柜厂商制作，进行比选。在确定制作厂商后，进一步深化设计要求，以期展柜的整体高度尽可能贴近文物，这也产生了新的结构工艺方面的难题，主要包括下列几点：文物内衬板应采用什么厚度？抽屉抽出时如何减小震动？在整体外观厚度不超十几厘米的前提下，如何隐藏移动装置和固定装置？四周一圈五厘米高的围边玻璃如何与顶玻璃美观连接且安全？如何保证衬板四周略微凸起的挡条和文物一个平面时，文物能够方便提取？在一个较低的展示平台上放置展柜，其转运车在翻转过程中重心怎么能到达平衡点？如何确保展柜在转运过程产生的倾斜角度不至于玻璃破裂？如何确保大面积的顶面玻璃既有强度又不弯曲？展柜的锁具如何在如此低的高度里安装？转运车中的柜子在移到平台时如何保证两者之间高差？如何确保比较重的转运车落在展厅地面不损坏地面材质？

带着这些问题，设计团队与生产厂家进一步攻克技术难关，调整图纸，将所有部件精简到最适合的尺寸，最终制作出展示运输一体化的展柜系统。该系统由展柜主体、放置车、转运车三部分组成。

展柜主体作为作品展示的主要结构体，分别由低反玻璃罩、高强度底板、合金外框、静音滚轮、密封条、片式调湿剂、抽屉框、温湿度显示器、滚轮及可调支脚、密封底板等十一个构件组成。低反玻璃罩与合金外框采用中性高强度结构胶粘合成一体形成玻璃罩合金外框；作品平放于高强度底板之上并放置于抽屉框内，构成抽屉框组合体。当开启两侧防盗锁后，抽屉框组合体可沿两侧均匀布置的静音滚轮推出玻璃罩合金外框；密封底板与密封条组成密封系统，以保证整个展柜的密封性。

放置车分别由框架、限升降位挡板、升降滚轮、可锁定静音轮及可调支脚等部件组成。调整放置车框架上平面至展台高度并保证水平状态，当展柜主体的抽屉框组合体逐渐推出时，操作者逐一升高左右升降滚轮，顶住抽屉框组合体的框架下平面，直到抽屉框架组合体完全推出展柜柜体。

转运车分别由框架、翻转框、可锁定静音轮、电动推杆、下锁定座、控制按钮、上锁定座、备用延伸线板等八个构件组成。使用过程中，先调整转运车脚撑，使翻转框内侧下平面与展台等高并锁定翻转车脚轮及脚撑；拆开翻转框的前挡板，展柜主体从平台缓缓推入翻转框，锁定翻转框前挡板，按压控制按钮使翻转框向上翻转，直到电动推杆停止动作时翻转完毕；翻转完毕后旋入上下锁定座，收起转运车脚撑，解锁脚轮推行。

展柜系统各部件在布展过程中的具体操作步骤如下：先把转运车就位于展柜主体长侧面方向位置，通过控制按钮使电动推杆水平翻转，打开翻转框前挡板，随后通过转运车底部微调设备，使高度和平台保持水平，展柜主体由底部滑轮推出，再缓缓把它推至平台上，待展柜主体全部平移至平台后，放下可调支脚进行支撑固定。然后打开展柜主体短侧面的抽屉，通过事先准备好的放置车，操作者从最靠近展柜的一侧逐一升高左右对称升降滚轮顶住抽屉框下框架的边槽，直到抽屉框架组合体完全推出展柜主体。把框架上部文物衬板取出，在下部放置调试剂，随后放上文物衬板，最后小心放置文物。为了防止出现文物随着温湿度变化产生起拱翘边，而不利于进出抽屉，在文物单片的四角用透明的三角压角来固定。一切准备完毕，操作者将抽屉缓缓推入展柜主体中，整个文物入柜完成。文物入柜后，在柜外加装木饰面装饰，同时围上精美的木围栏。

这套展柜一体化的系统，是上海博物馆为了这次特展而专门定制的。在为这件国宝文物设计定制展柜的流程中，参与者积累了许多宝贵的工作经验。

首先，这是上海博物馆首次联合多个部门共同制定特殊展柜的制作方案，期间大家从各自专业领域出发明确制作需求，可使设计师对文物展柜的设计有更加全面的认知。其次，通过这次特殊文物展柜深化设计，笔者认识到作为一个从事博物馆文物展览的设计师，脑海中始终要有文物的全貌，要慎重考虑文物在布展操作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的各种问题，以确保文物安全为第一前提进行展柜设计。第三，设计师要做好馆内各部门对展柜生产方的沟通者，架好沟通桥梁，提高双方沟通效率，生产方才能更准确地理解馆方意图，做出精准的设计图纸。

此次针对特殊文物进行的展柜设计制作，也为今后同类型的文物展柜设计提供了借鉴思路。对于特殊类型文物的展示，设计师在考虑展示美观性、展柜安全性的同时，还要清楚文物入柜、展出全过程中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这些都是文物展柜设计的难点，设计师必须考虑周全。每件重要文物的独特性和特殊性决定了展柜的唯一性，这种类型文物展柜的设计制作充满考验，将其本身称之为“高级定制工艺品”也并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