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博协博物馆定义修订的启示

国际博协1946年成立伊始就对博物馆进行定义，此后在1951年、1969年和1974年对该定义进行重大修订。国际博协的博物馆定义表述通常见于其组织章程中的术语定义章节中。简要言之，1946年定义文本认为博物馆是对公众开放的“收藏”，1951年定义文本强调博物馆业务的目的是保护、研究和提高，1969年定义文本明确了博物馆是“保护、陈列和收藏具有文化或科学价值的物件”的常设机构，1974年定义文本强调了博物馆要承担为社会及其发展服务的责任。1974年定义沿用至今，期间对文本中的术语用词和顺序进行了多次调整。需要注意，国际博协博物馆定义法文文本和英文文本的微妙差异，如2007年定义文本有关业务目的的表述，英文文本是“教育、研究、欣赏”，法文文本则延续之前文本的表述“研究、教育、欣赏”。

鉴于国际博协定义的专业性和普世性特点，该定义文本成为世界各国和地区制定博物馆定义的基础性参考文本，由此无形中赋予国际博协博物馆定义文本的权威性和法定性。问题随之而来，这么重要的博物馆定义文本为什么要经常修订，它的修订会不会对博物馆行业治理产生重大影响？细审国际博协历次博物馆定义文本，可以看到，国际博物馆界对博物馆本质特点认识的深入，以及国际博协对专业化建设的重视。早期定义文本侧重于博物馆的要素成分，此后侧重于业务的专业建设，再到强调为社会和社会发展的机构，可以看到定义文本反映出来的对博物馆主体认识逐步明晰的递进，以及对博物馆机构是博物馆行业发展和专业建设核心对象的明确。在英文和法文语境中，“Institution（机构）”具有双重意思，其一是规制性的制度，其二是确保制度落实并发挥作用的组织形态。机构一词既是组织形态，也是博物馆要素的构成规则及博物馆业务的逻辑关系。

国际博协博物馆定义是基于博物馆学的研究成果，是对博物馆现象和行为特质的理性解读，由此奠定博物馆的认知基础，从理论维度回答了“博物馆是什么”的问题。早期国际博协博物馆定义侧重于描述具有区分度的博物馆客观存在，凸显博物馆不同于其他行业的客观标识，奠定博物馆作为独立行业的物质基础。之后的博物馆定义描述了基于劳动分工的博物馆专业分工，区分了博物馆业务链条上的主要节点工作，描述博物馆主要业务工作内容，树立博物馆专业性操作的规范和标准，从社会分工维度明确博物馆行业周界，从而确定博物馆的社会空间和社会位置。1974年国际博协博物馆定义系统阐述作为机构的博物馆的特点，明确了博物馆特殊的工作对象，确定了博物馆的业务领域和专属功能，梳理了收藏、保护、研究、陈列、交流等博物馆业务的逻辑关系，阐明博物馆业务的目的是研究、欣赏和教育。这个定义将博物馆视为具有鲜活生命力的系统，博物馆不是物的静态存在，不是满足个人意趣和爱好的特殊行为，而是把社会需求、专业行为、知识资源联系在一起的系统性机构。博物馆成为周界清晰、充满活力并向公众释放知识和美感的社会机构。

国际博协的博物馆定义明确了博物馆的社会责任和社会任务，将博物馆置于社会发展进程中，赋予博物馆更重要的价值和更丰富的意义内涵。1974年定义明确提出博物馆要“为社会和社会发展服务”，尽管早期公共博物馆的知识构建和知识传播也是服务于社会发展的，但这种服务是基于精英人士的知识外溢，常常采用知识灌输的方法。“为社会和社会发展服务”写入定义文本，是对博物馆社会责任和机构使命的明确申明，成为博物馆运营和发展规划的指导原则，博物馆要积极回应社会发展需求，努力提升博物馆服务社会发展的能力。博物馆与社会的关系发生根本性改变，博物馆与公众、社区、社群的关系处在平等的位置上，博物馆以服务供给者的身份参与社会发展事务。“为社会与社会发展服务”也深刻影响了博物馆的价值观，为社会发展服务成为博物馆建设和博物馆业务开展的重要评判指标，博物馆与地域社会经济建设的关联更为紧密，博物馆各项业务活动要将社会责任和社会效益作为重要评估指标。参与社会发展为博物馆开拓了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博物馆成为地域发展的基础性文化设施，博物馆数量显著增长；博物馆与地域社会发展结合，创新了生态博物馆、邻里博物馆、社区博物馆等多种新形态，为博物馆行业增添了新鲜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