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文物保护修复领域的发展

70年来意大利文物保护修复领域发展简述

——以中央高级文物保护修复研究院为例

摘  要：意大利高级文物保护修复研究院（ISCR）成立于1939年，是集文物保护教育与科研于一体的研究机构。其第一任院长凯撒·布兰迪（Cesare Brandi）创立的文物修复理论在国际文物修复领域有重要影响。文章以意大利修复的3个主要部分的案例对ISCR工作模式进行解读：建筑遗产的保护和修复，考古遗产保护和修复，博物馆可移动文物的保护和修复。意大利在文物保护和修复方面的先进理念与高超技术，强调对历史材料和艺术内涵的尊重，尤其是后评估机制和预防性保护的策略，是当前加强文化建设与传承发展的重要参考。

关键词：ISCR；意大利；保护与修复

中图分类号：F590.1  文献标志码：A

意大利是文明古国，是文化遗产大国，也是文化遗产保护强国。分布在全国各地的遗迹、艺术品和历史城镇的无价遗产，形成了一个以历史为线索的完整有机组织，其中自然景观的美丽与人类创造和谐地融为一体。意大利的这一独特性被认为是文明的标志，并反映在意大利宪法中，第9条规定“共和国促进文化与科学和技术研究的共同发展。它不仅保护国家的景观，也保护其历史和艺术遗产”。近百年来国际社会日新月异的变化，证实了艺术和文化遗产在实现经济和社会发展战略方面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日渐明显的旅游现象表明，文化遗产保护相关的领域有巨大的增长潜力。

ISCR在意大利和国外取得了卓越成绩，代表了意大利文化遗产部从事遗产保护研究和高级修复人才培训的主力军。此次介绍它的目的是提高公众（不仅仅是专家）对文化遗产保护国家体系重要组成部分的认识，该体系尊重了意大利的国家形象，体现了该国的优秀技能和专业知识传统。

罗马修复中心（ISCR）的创建可以追溯到胡里奥·卡罗·阿尔甘（Giulio Carlo Argan）在1938年文物管理局会议上的提议，目标是在各个机构和专业人员之间建立沟通方法，努力消除实操人员主观释义中的“修复”（这种“修复”通常导致武断判断），并将其观念引导至公认的原则和规则上，使其呈现为结构合理的科学学科，从而能为整个意大利制定统一的保护行为准则，以及衍生的可操作性应用程序。

20世纪30年代，意大利正在经历一个复兴阶段，旨在通过技术、科学和文化创新使国家跻身于世界主要工业化国家之列，避免地方主义和边缘主义。当时颇具远见的部长吉塞佩.博塔依（Giuseppe Bottai）于1939年签署了第1089号有关文化遗产保护的基本法，他理解到这一提议的重要性，支持该研究所的创立，力主并将其作为古迹与美术总局的组成部分。

在第一任院长凯撒·布兰迪（Cesare Brandi）的管理下，该机构迈出了第一步。为了对重要的遗产进行保护，意大利以严谨的方法发展出了这一领域的特殊技能和专业知识。凯撒·布兰迪在《修复理论》中提出普世价值的哲学思考，其理论至今仍然是国际社会遗产保护的最重要论著之一，促使人们密切关注修复工作中的使用方法和技术体系。这本书的出版是布兰迪与罗马修复中心合作的一部分。

一方面是技术、创新和熟练工匠的手艺；另一方面是对文化遗产历史、艺术和科学的深刻认知，并以强大的方法论给予严谨的支撑，这两方面的结合是罗马修复中心从一开始就贯穿始终的显著特征。除了这种创新和基本方法外，研究所的创始人还确定了另一重要职能——培训。正确保护文化遗产需要经过系统与严格培训的合格专业人员，但当时没有针对专业人员设置的以大学为基础的培训课程。在今天，经过了一个复杂而漫长的磨合期和共享规划过程，意大利正朝着在大学中组织高级修复课程的方向上努力发展。

从研究所创建之日起，研究是所有活动的特征，这种研究不是单纯的学术研究，而是同时开展专业研究，即使用最先进的技术和工具，并与其他科技应用结合，在一个良性循环的实验和技术开发中实现附加值的完善与增长。

当前，没有什么比技术创新更有利于此目的的实现了，特别是当与文化遗产的保护联系起来时。今天不同于以往，技术创新已经被公认为是意大利发展的基本资产要素。研究院被认为是这轮更新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要在意大利国内执行机构任务，参与欧洲文化遗产的主要研究计划，而且还通过在文化遗产修复和培训领域建立国际文化合作项目，而受到许多其他国家的热切关注。

2008年，该中心更名为意大利中央高级文物保护修复研究院。该研究院维持其机构职责任务及其组织形式不变，以使其能够继续开展研究、实验、培训和修复活动。从一开始人们就认为，恰当修复的基本原则应是一种跨学科的方法。其悠久的传统和对先进技术的科学应用，使意大利的修复能力达到了较高水准，已成为其他国家的参考来源。尤其是ISCR内设的高级培训学校作为培养现代修复师的专业学校，其教学体系已成为其他国家教育培训的重要参考标准依据。ISCR目前的职能和专业领域及发展目标的组织结构设置包括：科学实验室、修复实验室、高级培训学校和技术服务体系，该模式已成为中国、塞尔维亚、埃及和马耳他等国家建立类似保护修复中心参考的基本架构。

ISCR历经70多年的教学与研究发展，已经培养出众多高水平的专业技术人员，能够应对本国以及世界各地各个领域出现的最复杂的保护与修复问题，涉及范围从考古区域到建筑遗迹，从壁画、雕塑等到各类可移动文物。ISCR的保护、修复方法涉及了不同的学科，通过对国外人才的教育培训而形成一条主线，这些保护理念与修复方法，尤其是预防性保护与后评估机制，也应用到了不同历史文化背景和地理环境条件的国家，例如中国、阿根廷、埃及、伊拉克、葡萄牙、德国、印度、阿富汗、马耳他、科索沃等国家。这些文物保护和修复方面的理念与先进技术是我们当前加强文化建设与发展的重要参考。

ISCR在研究领域方面强调基于跨学科的工作方法，以及历史、科学和修复之间的循环联系。更重要的是每一个文化遗产修复项目，无论是可移动文物还是遗迹等不可移动文物，均构成了应用研究的示范案例。

ISCR除了指导学术研究和建立方法论、理论指导和技术规范之外，在修复研究领域的突出贡献是将修复技术与最小干预原则相结合，按照科学的修复方法，在修复过程中做到既尊重历史材料与艺术品的真实性，又利用创新的修复技术达到更好地保护和传承艺术品的本体及文化内涵。下文的3部分内容是从特定的和复杂的项目中选取的，是多学科结合运行的良好范例，涉及到了研究院的各项职能与环节，有助于全方位、系统的了解研究院的职能与发挥的作用和与众不同之处。

首先介绍的案例是关于城市污染导致的保护问题，这在20世纪70年代初成为一种紧急状态，这个问题可以通过最近在著名古迹开展的保护项目予以说明。例如比萨斜塔和罗马纳沃纳广场的四河喷泉的修复，重点介绍使用的建筑材料和石质文物上丰富的雕刻装饰的病害情况和防治措施。

在大多数情况下，由于大气污染造成的损害，以及存在被盗和破坏的风险，有必要用复制品替代室外暴露的文物真品。制作一些著名杰作的复制品，这种形式吸引了社会的关注，激发了人们对于传统复制方法和技术的研究，以免损害艺术品的完整性。通过介绍制作复制品的直接和间接工艺方法，以及根据其使用方式的复制品的材料特性，展示研究院的科学和修复实验室里获取的经验成果。

由于建筑遗迹个体的特定脆弱性，以及在更大范围内，研究与其位置可能存在的危害之间的关系，遗迹的保护与若干风险因素密切相关。在这点上，最近发生的大规模地震灾害，使人们更加意识到意大利国家文化遗产的受地震威胁的严重性。研究院在这一领域的贡献包括两个方面：首先，扩大和发展预防性保护的原则及应用领域，基于20世纪70年代开始的翁布里亚文化遗产保护规划试点项目，由乔瓦尼·乌尔巴尼（Giovanni Urbani）制定并形成了文化遗产保护风险图项目；其次，在紧急情况下进行实际修复，这是一个重要的修复实践层面，可以追溯到弗留利（1976年）和翁布里亚（1997年）的地震时期。几年前完成的对阿西西的圣弗朗西斯大教堂壁画的复原修复就是很典型的代表：地震导致大部分穹窿绘画装饰严重破坏，需要特定的修复技术对坍塌壁画的碎片进行分类和重新组装，并对腔隙填补进行重新评估。

罗马修复中心通过开创性的方法对环境与其所包含的文物之间的密切关系，以及壁画主要周期保护的环境影响展开了调研工作，调查地点包括斯克罗威尼礼拜堂（帕多瓦）中乔托的绘画，以及德泰宫曼图亚总督府婚礼堂的拱顶壁画（曼图亚）上曼特尼亚的壁画，这些均被认为是保护学习和修复研究的典范案例。

基于原址保护创建的保护方法可根据具体环境进行调整，例如，室外考古区、水下遗址和地下遗迹等。

关于考古区域，主要介绍两个方面的内容：考古马赛克的修复和保护系统的设计，如建筑覆盖物和临时回填。原址保护的现有方法要求有区别且互补的远景规划，这意味着不仅要建立适当的修复方法来加固现场的遗留物品，而且还要提供有效的预防性保护设施，预防性保护的前提是前期的科学研究以及对环境和所需保护的文物的保护特征的认知。古罗马时期的马赛克地板是地中海地区公共和私人建筑的特征之一，对其在原址的保护有许多重要问题。特别是在苏阿萨狮堡（安科纳）和卡西尼阿娜（雷焦卡拉布里亚）考古区开展的修复工作，这些区域拥有众多马赛克地板。自20世纪80年代后期以来，研究院一直参与这些考古场地的综合保护工作，开展修复和测试回填和覆盖设施的耐候性。

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人们一直非常关注塔尔奎尼亚的伊特鲁里亚低谷墓葬壁画保护，其中罗马修复中心负责揭取几幅大型壁画（来自战车墓葬、餐室墓葬和奥林匹克墓葬等），由于存在严重的病害状态，这些壁画不应该留在原址。60年代早期，专家们决定对这些低谷墓葬中的病害机理开展进一步调研，产生了一系列环境研究成果，并帮助建立起一系列替代保护战略计划。在塔尔奎尼亚的奥库斯墓葬和罗马的金色宫殿开展的研究和修复工作，是这项运作方法的两个重要案例。

近年来，在其他保护领域活动，ICR也变得越发重要，例如水下考古保护和水下遗址保护项目。从60年代开始，罗马修复中心就参与水下发现的浸水木质文物和金属构件的保护和修复工作，并于1997年成立了水下考古保护的运作团队。意大利高级文物保护修复研究院ISCR现今成立的NIAS部门工作已经扩展到水下遗址的保护和博物馆化的展示形式，例如巴亚（那不勒斯）、贝瓦尼亚的圣彼得（塔兰托）和博尔塞纳湖（维泰博）等地的水下古罗马遗址。目前正在对水下建筑遗迹和保护古代沉船（包括附近发现的物品）的修复方法进行测试，以便在原址保存与展示。

在此还以帕埃斯图姆的希腊神庙项目做了专题介绍，这意味着实施保护方案和安排维护计划要考虑随着时间的推移，新的病害现象和加固修复工作成效的关联性。所以，在根据遗迹和遗址具体特征评估，安排定期或长期维护工作计划需求方面，帕埃斯图姆的案例具有特殊意义和实用性。

此部分介绍博物馆内使用文物的预防性保护方法。预防性保护意味着消除或防止环境因素，以及可能造成该区域保存的文物受损害的其他因素。这种方法反映了凯撒·布兰迪修复理论的重要观点，并同样适用于遗迹和博物馆馆藏文物的保护实践。在意大利国内或出国临时展览时，频繁转移艺术品，相关的搬运工作所带来的风险研究以及预防和检查技术非常重要。这部分继续通过应急操作和考古现场保护和实验室的微型发掘等，描述了从考古遗迹发现之后的保护技术路线，也就是说如何从发掘现场到博物馆的预防性保护导则。

考古发掘品的脆弱性要求在现场开展恰当的紧急处置，以避免由于出土和暴露在空气中发生的化学和物理状态变化所导致的损害，以及可能发生的错误处置导致的损害。经过若干年的大量教学工作现场中总结完善的这种方法，通过回顾对马泰拉的阿里阿奈罗墓葬区最重要的古代墓葬群之一的墓地中发现的墓葬品的修复工作来予以说明，这个案例与很多其他案例类似的重要性。

在对古代铜雕塑的保护和修复领域方面，重点突出介绍了分析检测方法和修复技术的发展，罗马修复中心通过对马库斯.奥雷利乌斯骑马雕像和称为骑士青铜器的两名骑士骑马雕像开展的前期研究工作，为青铜器检测和修复的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自20世纪70年代的圣马克的骑马雕像开始，科学和历史学科互为支撑的方法学研究范围已经大大拓展，从而支持修复研究项目，现在已成为国际上通行综合调研实践的不可分割部分。

从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开始，罗马修复中心的一项传统领域一直是大型架上绘画的保护和修复，特别是卡拉瓦乔的油画作品，当时是由研究院进行修复的，目前正在接受系统检测和后评估，以确定托架和保护漆料的稳定性。在20世纪50年代凯撒.布兰迪在任期间，罗马修复中心设计了用于拉伸画布的可控伸展托架。同样，对于古旧画作上锈色的关注和研究成果也是罗马修复中心的一项骄人成果，它是凯撒·布兰迪院长与伦敦国家美术馆专家之间的辩论和激烈争议的焦点。最后是对现代和当代艺术品保护的讨论，这是一个全新的调查研究领域，由于社会发展和时代的需求，公众的关注度日渐重视，针对使用的材料不同以及艺术品本身的目标要求，制定专门的保护和修复问题迫在眉睫。

“意大利修复”代表了现代保护和修复在世界各地遗产保护潮流中的新兴主题。ISCR近年开展的一些创新研究项目记录并推介了这些主题。该书中丰富的图像和文字将使参观者能够理解保护问题的复杂性，以及在修复过程中使用的各种方法。这些修复方法尊重艺术品的构成材料。通过上述介绍，能为ISCR与其他国家合作的新机会开辟渠道，传播了意大利修复基础的各项原则和方法。

在此问题上，重申文化的中心地位和卓越价值，并将注意力集中在保护文化财产和艺术品上，这将在国家发展决策中充分考虑文化遗产的保护问题。在此介绍的优秀修复项目，很好地示范了该研究院3个基本专业活动领域的综合性和丰富性，不管是建筑保护与修复、考古保护与修复，还是馆藏文物保护与修复，遗产类型学的共同点构建了上述领域的多学科性质，决定了研究、技术、创新、熟练工匠的工艺以及对文化遗产历史、艺术以及对文化遗产历史、艺术和科学的深刻理解。

此外，还能通过更直接的项目合作，即通过意大利国内外具有创新性和竞争力的商业企业来鼓励高技能专业人员的发展，这一点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需要我们学习和践行的。

参考文献

[1] ISCR.意大利修复:中央保护与修复高级研究院活动中的艺术与技术[M].罗马:甘杰米出版社,2017:244.

Brief Description of the Development of Conservation and Restoration in Italy in the Past 70 Years

——Taking the Central Institute for Advanced Conservation and Restoration of Cultural Relics as an Example

ZHAN Changfa

（Shanghai Institute of Visual Arts，Shanghai 201620，China）

Abstract:The Italian institute for advanced conservation and restoration（ISCR）was founded in 1939. Its first President,Cesare Brandi,established the theory of cultural relic restoration,which has had an important influence in the field of international cultural relic restoration. ISCR's working model is illustrated here with three major case studies：protection and restoration of architectural heritage,protection and restoration of archaeological heritage,and protection and restoration of movable cultural relics in the museum environment. Italy's advanced ideas and superb technology in the protection and restoration of cultural relics emphasize their respect for historical materials and artistic connotation,especially the post-evaluation mechanism and preventive protection strategy,which are important references for us to strengthen cultural construction and inheritance and development.

Keywords:

ISCR；Italy；conservation and restor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