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小干预原则在书画文物修复中的应用

      对于纸质文物的修复要遵循最小干预原则。最小干预原则是指对历史信息的最少干预，即对其修复始终要控制在最小范围内，不能过度修复。最小干预原则现已成为世界范围内的主流共识，意大利的文物修复先驱布兰迪也强调这一原则在文物修复中的应用，并为此做了许多尝试，主要应用在石质、青铜文物上[2]。

      “最小干预”原则在书画文物修复保护中应避免过度干预造成对书画文物价值和信息的改变。凡是近期没有重大危险的部分或在没有充分依据的情况下，不应进行更多的干预。必须干预时，应尽可能少地对文物本体进行干预，附加的手段应只用在最必要的部分[3]。在综合考虑书画文物的价值、重要性、破损程度、原有装裱存续性的基础上，科学确定保留原裱、还旧处理、重新装裱的可行性。优先利用能够延续书画文物价值的原有装裱型制。应通过控制和改善书画文物的保管环境，创造适宜的保存环境，达到长期保护和最小干预的目的[4]。

      本文从“水”的选择、清洗技术选择和书画修复技术路线选择三方面论述了最小干预原则在纸质文物保护修复中的应用。

      纸质文物保护的过程中离不开水[5]。装裱过程中有清洗用水，清洗书画上的污渍霉斑等 (图1) ；拖绫用水，水可以承担粘合剂的作用，加强纸张之间的粘合力度，增加纸张的强度 (图2) ；调浆用水，水的用量直接影响浆糊的质量 (图3) ；闷画用水，使画心平整湿润，方便上墙 (图4) [6]。

图1 清洗用

图2 托绫用水

图3 调浆用水

图4 闷画用水

      因此，水的选择对纸质文物保护十分重要。要实现水对书画的最小干预，就必须在水质方面严格把控，谨慎选择。

实验原料

      安徽泾县红星牌宣纸，定量为47.91g/m2；硫酸镁，分析纯，上海凌风化学试剂有限公司；碳酸氢纳，分析纯，上海凌风化学试剂有限公司；超纯水，上海和泰超纯水机；康师傅纯净水；蒸馏水，南京启瑞LD型多效蒸馏水机；自来水。

主要设备及仪器

      数显恒温水浴锅HH-2，国华电器有限公司；PB602-N电子精密天平，梅特勒-托利多仪器 (上海) 有限公司；DRK 107B纸与纸板测厚仪；DRK 101B电子拉力试验机，DRK103B白度颜色测定仪，济南德瑞克仪器有限公司；CLEAN PH30酸碱度测试计；NCY-2自动粘度计，南京大卫仪器设备有限公司；鼓风干燥箱。

纸样的制备

      根据GB-T 450—2002将宣纸的纸样裁制成18cm×1.5cm和6cm×6cm。为了标准化测试的结果，所有纸样均在50℃、适度真空条件下脱气24h。

硬水的制备

     分别将109.8mg、183mg、256.2mg硫酸镁和75.6mg、126mg、176.4mg碳酸氢钠加入1L蒸馏水中，溶解后即可得到90ppm、150ppm、210ppm的硬水。

清洗方法

      将制备好的纸样置于装有蒸馏水的容器中，浸泡30min后取出自然干燥。如此反复操作1次、3次、6次、9次、12次，得到清洗1次、3次、6次、9次、12次的纸张。将纸样分别置于装有超纯水、蒸馏水、纯净水、自来水、90ppm硬水、150ppm硬水、210ppm硬水的容器中，浸泡30min后自然取出干燥。最后将上述纸样存放在室温下、相对湿度35%的环境中至少16h后进行测试。

物理化学表征

      根据TAPPI T529 OM-2004标准，采用表面CLEAN p H30酸碱测试仪测定纸张表面p H值，每组测试均为5个有效数值的平均值；使用DRK 103B白度颜色测定仪在D65/10模式下测定，每组数据为10个有效数据的平均值；聚合度测试根据ISO 5351-2009，采用NCY-2自动粘度计，得出样品的聚合度；根据GB/T 12914—1991，采用DRK 101B型电子拉力试验机进行抗张强度实验，拉力速度为197mm/min。每组实验均需测得20个以上的有效数据，然后以其算术平均值作为各组的抗张强度测定值；根据GB/T 464.1—1989标准，采用鼓风干燥箱对样品进行干热老化。

结果与讨论

     测试了不同水 (表1) 清洗后纸张的p H、白度、色差和聚合度的变化 (表2) 、不同水清洗对纸张抗张强度的影响 (图5) 、老化后纸张性能的变化 (表3) 。

表1 不同水的p H和电导率

表2 不同水清洗后纸张的p H、白度、色差和聚合度的变化

图5 不同水清洗对纸张抗张强度的影响

表3 老化后纸张性能的变化

      经过观察实验结果可以得出结论:采用超纯水、蒸馏水、纯净水对纸张清洗后白度提升较明显，分别上升2.99、2.77、3.41，纸张p H分别上升1.65、1.4、1.4；抗张强度损失较小，分别为14%、11%、6%，聚合度损失较小，老化后的纸张性能下降较少。综合考虑，它们适合作为纸质文物清洗用水。另外，采用自来水和硬水 (90ppm、150ppm、210ppm) 对纸张清洗后白度有所上升，分别为1.87、1.96、2.01、1.87，纸张p H分别上升1.66、1.69、1.90、2.01；抗张强度损失较大，分别损失20%、17%、17%、23%，聚合度损失较大，老化后的纸张性能降低幅度较大。因此，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不建议作为纸质文物清洗用水。

      书画传统清洗技术为“淋洗法”，即把画芯平铺在裱画台上，台面可以是平面也可以有一定的倾斜角度。由画芯的上方开始淋水，用排笔蘸水淋洗画面，破损严重处可覆盖毛巾[7]。可根据不同情况选择不同水温 (图6 (a) 和 (b) ) 。然后，用毛巾卷成卷，在画面上推滚，吸走画芯里的污水 (图6 (c) ) 。根据不同情况，可重复此步骤。当淋洗后的水，颜色逐渐变浅或无色，清洗结束[8]。

图6 传统清洗技术—淋洗法

      西方有负压超声波清洗技术，国内也有了改进。根据画芯破损状况选择适合密度的衬垫丝网，将衬垫后的画芯放置于洗画机台面中心位置。将四周空隙处用封护布密封 (画芯上有残缺处同样需要密封) 。按照设定的温度、喷流速度调整好喷头进行喷洗，画芯残破局部处喷淋时可在画面上覆盖保护纸，将喷淋清洗后的画芯和衬垫丝网一同从操作台移动放置于修复台上 (图7) [9]。

图7 西方清洗技术—负压超声波清洗法

      需要注意的是，洗画机在清洗过程中，真空泵能否提供适当强度的气流是关键因素。如果气流强度适合，在负压作用下画芯被平平吸附于台面上，可以避免在传统清洗过程中糟朽、酥脆部位易发生错位与浮动的现象。但如果气流过大，极容易造成脆弱画芯的严重损伤，而过小，画芯则不能被有效地吸附，很容易发生移动、错位的现象，影响污水直排功能的发挥。

      我们根据中国书画用纸的特殊性研制了虹吸清洗机，如图8。其技术原理 (图9) 是虹吸设备使用黏胶纤维，将高液面处的清洗液匀速导入低液面，从而实现对纸质文物的全面清洗。利用虹吸技术可实现对脆弱残损画面的微损保护处理，保证画面收到的损伤程度降低到最小。水槽中可以盛放不同类型的多功能清洗液；可根据纸质文物的残损程度，调整倾斜板的角度和流速，对局部污斑进行针对性清洗。而且整个设备还可以做到对清洗液的控温[10]。

图8 南博虹吸清洗机1.0版

图9 虹吸设备技术原理

实验原料

       选取晚清海派名家陈康侯的册页中具有代表性的一幅作品进行虹吸清洗 (图10) 。这幅作品因年代久远、保存不当等原因，画面存在发黄、污渍、霉斑、油斑、水渍等病害，亟待保护处理。

图1 0 册页病害

清洗方法

      采用虹吸清洗法对册页进行清洗。

结果与讨论

白度

      在册页上选取3点，在清洗前后使用DRK 103B进行白度检测对比 (表4) 。从表4看出清洗后纸张白度提高。

表4 清洗前后白度对比

光泽度

      在册页上选取3点，在清洗前后使用DRK118进行光泽度检测对比 (表5) 。光泽度略有提升。

表5 清洗前后光泽度对比

p H值

      在册页上选取3点，在清洗前后使用Thermo p H计进行p H值检测对比。取平均值，保护前p H值为5.91，保护后升至7.98，呈弱碱性。

结果与讨论

      清洗后表面的污渍、霉斑、水渍病害都有明显改善 (如图11、12) 。白度提升，光泽度略有提升。保护前透气度为14.7μm/Pa·s，保护后透气度升至17.3μm/Pa·s，纸张纤维层间污渍减少，透气度上升。保护前p H值为5.91，保护后升至7.98，呈弱碱性，起到长效保护作用。

图1 1 清洗前

图1 2 清洗后

       在书画修复技术路线最小干预还体现在“能不揭画芯尽量不揭，能保留的 (装裱材料、装裱品式等) 尽量保留”[11]。清代画作《丁墨仙人物图》在修复过程中遵循此原则，进行了还旧处理。

      画作的镶料有大量水渍、污渍，天地头部位有大量霉斑，影响了文物的保存和展陈，故对裱件进行了清洗，画芯部分只用毛刷进行了干性清理；检测发现画作的边款印章被墨覆盖，导致边款模糊不清，因此在边款位置进行了局部清洗，还原边款印章；画作折痕严重，未揭画芯揭覆褙纸，在原命纸后面贴条，再重新覆背。签条破损严重，故对签条进行了修复 (图13) [12]。

图1 3 采取的修复技术

       保护修复后，镶料上的水渍、污渍得到缓解 (图14) 。边款清理后显现 (图15) ，折痕修复后去除 (图16、17) ，签条得到修复 (图18) 。修复后，画作整体的病害得到缓解 (图19) ，有利于画作的长期保存[13]。

图1 4 镶料水渍、污渍处理修复效果对比

图1 5 边款修复效果对比

图1 6 正面折痕修复效果对比

图1 7 反面折痕修复效果对比

图1 8 签条修复效果对比

图1 9 还旧处理效果

        经保护修复后，画芯的浮尘、污垢已去除，测试的三个点光泽度值普略有提高 (表6) 。保护后p H值上升 (表7) 。对保护前后还进行了色差值检测，L值提升，即明度提高 (表8) 。保护修复前画芯厚度平均值为0.179mm，修复后厚度平均值为0.180mm，契合了原画作的装裱厚度。

表6 光泽度对比

表7 p H值对比

表8 色差对比

        在最小干预原则的指导下，从”水”的选择、清洗技术选择和书画修复技术路线选择三方面实现了纸质文物保护[3]。“最小干预”体现了对纸质文物的尊重，也是对历史的敬畏。每一件纸质文物，在其完成之日起就不断经历着装裱、收藏、把玩、收展、破坏、修复等一系列的过程，无论哪一个步骤，都会给文物本身增加更深刻的内涵，也可能会给文物造成一定程度的损伤。在现代文物保护领域，秉承最小干预原则，对纸质文物进行妥善修复与保护，然后再次进行展出，无疑是对文化的传承，也是为之提供了最好的归宿[14]。

        传统的修复技术和现代科技手段相结合，将修复原则真正落实到保护修复实践中去。在对待具有特色的中国纸质文物方面，尽可能的要符合传统的审美标准，同时也要积极与国外同行进行探讨，交流经验，既不能固步自封，也不能唯洋是用。对于既定的原则的探索与实践，也不能盲目的奉为金科玉律，应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并不断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对策，做好纸质文物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