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保论坛| 何砺砻:内蒙古自治区图书馆藏满文古籍

字号:T|T
2021-12-28 11:43 来源:藏书报
内蒙古自治区图书馆始建于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是一座具有百年历史的综合性省级公共图书馆。馆藏古籍现有20余万册,种类和数量均位居内蒙古自治区各大图书馆之首。在所藏古籍文献中,满文古籍是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囊括了自清初顺治年间,至清末宣统年间的刻本、写本、抄本共200余种3000余册,内容包括经、史、子、集各大部类,版式风格包括刻本、抄本、写本等,其中也不乏大量的珍本、善本。

作者/ 何砺砻内蒙古自治区图书馆

图片

来源:旧藏提取与零星捐赠

内蒙古自治区图书馆馆藏满文古籍有两个主要来源。其一是从馆藏蒙文本古籍中提取出来的旧藏。相对于汉文、蒙文文献来说,其他少数民族文字古籍存藏数量较少,所以很多古籍收藏单位将蒙、满、藏等文字古籍统一入藏,称少数民族古籍库或蒙文书库,并钤满蒙文藏书章,不再单独为满文古籍另设藏书库,这种情况在内蒙古其他满文古籍收藏单位亦很常见。另一个来源则是靠本地藏书家零星捐赠,及本馆几代工作人员多年来从各地逐渐收集、整理,积土成山、积水成渊,慢慢汇集而形成现有的馆藏规模。其中1956年至1987年在本馆工作过的,内蒙古著名喇嘛翻译家王庆先生做出了卓越贡献,其所撰的《收集民族文献记事》一文,记载了我馆满蒙文献的部分来源,据称:“还有蒙满汉翻译参考资料,如《蒙文汇书》《三合便览》《四体合璧文鉴》等资料是阿拉善王达理札雅赠送。”

达理札雅为内蒙古阿拉善末代亲王,曾任内蒙古自治区政府副主席,当年曾将家中所藏部分图书捐赠本馆。而本馆所藏满文古籍中确有一部《资治通鉴纲目》上钤“习静堂主人珍藏”朱文方印。“习静堂”为达理札雅祖上,阿拉善第六代亲王多罗特斯楞所用之堂号。由此可确定此书来源于阿拉善王府。

本馆所藏满文古籍中有四种藏书章最为常见,通过考证这四种钤印,大致可推测本馆满文古籍之渊源。

其一,钤“岱海天德堂具”朱文方印之古籍。本馆所藏满文古籍文献中确有很多部古籍钤“岱海天德堂具”或“镶红旗大海巴总管荣陞堂郝”,或二者兼而有之,这与王庆先生所述一致。由此可见这批古籍确实来源于岱海地区。“岱海”为位于内蒙古凉城县境内一内陆湖,清代蒙古人谓之“岱根塔拉”,后称岱海,沿用至今。而“天德堂”之渊源,虽经笔者查阅很多资料,却无法考证。而本馆钤此藏章之古籍,大多刻印精美、字迹清晰、装帧考究,根据书中牌记、版式及装帧风格大都可确定为内府刻本或殿本。此钤印为长方形朱文方印,“岱海”二字从右至左横排居上,“天德堂具”自上而下居下,此制印风格在藏书章中并不常见。笔者遍查《明清著名藏书家·藏书印》所列之印稿,只有清乾隆年间浙江藏书家鲍延博之一枚藏书章——“御赐清爱堂”的文字布局与其类似。而“具”字在藏书章中也从未见过,据《辞海》释,“具”为“有”,或“备办”之意。且此章在书中钤印位置也与众不同,并不仅仅出现在常见之封页或卷端之下,而是全书随处可见,钤印时亦不谨慎,似随手而印,以致印迹歪斜。综上所述,有此钤印之古籍属寺庙为往来僧侣之学习用书的可能性较大。

其二,钤“兵图王旗四知堂记”朱文方印之古籍。崇德元年(1636),清太宗皇太极封元太祖十四世孙奎蒙克塔斯哈拉的曾孙——洪果尔为科尔沁扎萨克多罗冰图郡王(亦称兵图郡王或宾图郡王),诏世袭罔替,成为该旗第一任札萨克(旗主)领科尔沁左翼前旗地游牧,所以内蒙古科尔沁左翼前旗又称冰图王旗(兵图王旗或宾图王旗)。而“四知堂”,出自东汉名士杨震,意为“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自此后人多以此为堂号,而人称科尔沁左翼前旗的三杰之一克兴额的堂号亦为“四知堂”。所以由此可见,钤有“兵图王旗四知堂记”的满文古籍应出自科尔沁的克兴额家。

其三,钤“蒙藏事务局藏书图记”与“蒙藏委员会驻平办事处藏书之章”之古籍。清政府入关后为管理蒙古与西藏地方事务,设立理藩院,辛亥革命后中华民国政府将其改为蒙藏事务局,之后北洋政府又将其改为直属大总统府的蒙藏院。馆藏一部分满文古籍封页或封底钤有此两枚印章,可见,此部分图书原属蒙藏委员会,不仅本馆,内蒙古地区多家古籍收藏单位之满、蒙、汉古籍亦留有蒙藏院或蒙藏委员会之印记。

其四,钤“文化教育部·编译处第号”蒙文印章之古籍。馆藏共37部满文古籍钤有此印章。由此印章推断,这部分图书应来自1947年内蒙古自治区政府成立后设立的文化教育部,首任部长为高布泽博。

多部满文珍籍未引起关注

图片

清康熙年间朱批稿本《几何原本》

笔者对馆藏满文古籍细细整理后发现,有明确纪年或经鉴定属于清早、中期版本的数量较多,除已为外界所熟知的康熙年间稿本《几何原本》外,还有多部珍本、善本之前并未引起关注。其中顺治刻本、抄本三部,康熙刻本、写本、稿本四十五部,雍正刻本八部,乾隆刻本更是数量众多。经仔细对比全国各大古籍收藏单位入选第一批至第六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的满文古籍图片和书目数据,发现本馆藏多部满文古籍与入选《名录》的满文古籍版本无论从开本尺寸、行款甚至版刻风格方面相似程度极高,如:

清顺治十一年(1654)内府刻本《诗经》(入选第二、三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清康熙十四年(1675)北平朱之弼刻本《朱子节要》(入选第二、三、四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清康熙十九年(1680)内府刻本《日讲书经解义》(入选第二、三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清康熙二十二年(1683)刻本《大清全书》(入选第三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清康熙二十二年(1683)内府刻本《日讲易经解义》(入选第三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清康熙二十四年(1685)内府刻本《古文渊鉴》(入选第二、三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清康熙三十年(1691)武英殿刻本《资治通鉴纲目》(入选第二、四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清康熙四十七年(1708)刻本《金瓶梅》(入选第四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清康熙四十九年(1710)刻本《满汉西厢记》(入选第二、三、五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清康熙五十一年(1712)内府刻本《御制避暑山庄诗》(入选第三、四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清康熙刻本《七本头》(入选第三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

除此之外,亦有三部书值得注意。

图片

满文《抄本医书六种》

满文《抄本医书六种》。馆藏一部满文抄本,蓝绫封皮、装帧考究、缮写字体工整流畅,从装帧及版式风格上看,应为清早期内府刻本。全书共六册,佚名撰、满文本,开本高30.8厘米,宽20厘米,半叶七行,行字不等,以“礼、乐、射、御、书、数”分册,保存完好,无缺卷残叶。是书各分册提名分别为《药性赋》《诸病论》《伤寒赋》《用药歌诀》《王叔和脉赋》《难经》。视其分册各书名,此书应为同名汉文医书之满文译本。通过查询《中国中医总目》发现,编号11837藏于中国中医研究院之《抄本医书六种》与此书分册名完全一致。经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满文专家吴元丰夫妇甄别,确认其翻译自《抄本医书六种》,且吴元丰先生确定其成书时间为清早期,甚至为顺治时期。满文本医书本就稀见,加之成书年代如此之早,且出于内府,弥足珍贵。

图片

康熙三十八年(1699)听松楼刻本《清书全集五种》不分卷

康熙三十八年(1699)听松楼刻本《清书全集五种》不分卷。是书由五部分组成,分别为:“清书十二字头”“新刻满汉同声”“满汉切要杂言”“新刻满汉备考”“清书对音谐字”。“清书十二字头”卷后有康熙三十八年(1699)汪鹤孙撰序,康熙三十八年(1699)凌绍雯撰序。内封牌记镌“满汉书名/听松楼藏本”。内封牌皆钤“大学士校正满汉字无讹”朱文圆印,“听松楼藏板”朱文方印。“清书十二字头”书签上钤“广□堂”。“满汉切要杂言”书签上钤“光裕堂”朱文方印,卷端钤“耕烟”朱文方印。“清书对音谐字”卷末钤“王缵曾印”白文方印,“愧先”朱文方印。该书刊刻年代较早,为清代最早成书的满汉文对照日常用语词典及语音辞书,由序可知编撰此书是为当时“国史馆”翻译书籍提供参考,还为初学满文者学习满汉文翻译及为参加科考者利用,是清代重要的翻译工具书之一。据故宫博物院春花女士所著《清代满蒙文词典研究》一书中所言:“此书流传不广,只有内蒙古图书馆藏本保存完好,大连图书馆、国家图书、中央民族大学图书馆所藏均缺卷。”

图片

清早期刻本《格言》

清早期刻本《格言》。本馆藏另一部刻本很特别,该书无书名、无著者、无牌记、无序、满汉合璧、字体超大,半叶两行。书分四册,其中两册汉文行三字,另两册行四字,板框高21.2厘米,宽13.5厘米。视其版式风格应属清早期刻本。经查阅相关资料,国家图书馆满文专家黄润华先生曾在《文献》(1999年4月第2期)杂志上撰文,题为《满文坊刻图书述论》。文中提到:
中央民族大学图书馆藏有一种刻本,满汉合璧,全书两册,内容都是格言……这部书无书名页,亦无刊刻年款,在编辑《全国满文图书资料联合目录》时,将此书拟名为《格言》,根据刻书的风格判断是顺治年间的坊刻本。……到目前为止,此书尚未见过第二部。

黄先生文中言,顺治年间的坊刻本,仅存此书与顺治十一年听松楼刊刻的《诗经》二种。经过详细对比,本馆所藏与中央民族大学所藏为同一版本。

铅印本、石印本满文古籍极少

印刷术发展至清中晚期,铅印、石印技术相继在我国出现,对比雕版印刷,铅印及石印有节约成本、制版周期短、出书快等优点,随着铅印及石印技术在制书行业被广泛使用,汉文铅印本与石印本大量出现。在大多数古籍收藏单位,汉文刻本、抄本的数量远不及铅印本和石印本,而满文古籍却恰恰相反。以本馆为例,所藏满文古籍大多数为清中早期刻本、抄本,中晚期刻本、抄本较少,石印本仅见一部。纵观北京地区与辽宁地区满文古籍书目,此两种印本也属凤毛麟角。此现象与满文、满语的衰落息息相关,满文创制于明万历二十七年(1599),清人入关后,其文化逐渐被汉文化“征服”,满族人日常亦使用汉语。为保存其文化血脉,清皇室用强大的财力推动满文的发展,所以在清早期出现了大量的满文刻本、写本、抄本。但随着清朝逐渐没落,国家财力衰退,满文也失去了其支撑之源泉,越来越少的人习满文、懂满文,无人读,自然也就无人印,即便更新、成本更低的印刷技术出现,满文书的印制亦日渐稀少。

中华文化为多民族文化,几千年来通过对不同民族文化包容、融合形成了我们现有之文化共同体。通过对满文文献的研究,可以比较、对照不同文化和语言之异同,对于人类学、语言学等学科发展亦有非常重要之作用。

三亚市博物馆·公益 三亚市西河西路2号文体大楼三楼 0898-88666125
Copyright ©三亚市博物馆·公益 琼ICP备19004074号-1
  • 三亚旅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