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梁岩华介绍,目前发掘工作基本理清了温州北城门的分布范围、平面布局、建筑样式和历史沿革,早晚两期城门、城台、城墙及瓮城基址形制样式明确,叠压关系清晰,保存状况较好。而早期朔门城外有东西向砖铺道路穿过半圆形瓮城墙基向外延伸,据此判断,早期城门外未建瓮城,主要依托瓯江天堑防御,因此存在4个时期的朔门城址:无瓮城——半圆形瓮城——折毁的瓮城——长方形瓮城。目前倾向于认为:无瓮城时期为五代至北宋,单层石包墙瓮城为南宋时期,厚包石墙为元末至明清。
此外,通过持续发掘,在瓮城北侧及3号码头南部确认了北宋江岸的具体位置,大致探明了瓮城外南宋江岸及护岸的位置,目前发掘区内北宋、南宋、元明、清代的岸线位置已初步查明,为各时期港区布局、变迁的研究夯实了基础。
考古队在水门西侧新发现一座宋代城门——奉恩门,门洞宽2.8米,城墙约厚6.2米。这座城门曾经出现在《弘治温州府志》中,俗称海坛门。随着这座城门的发现,史书曾记载的宋代温州城十座城门均已基本确定位置。这一发现,填补了温州城市考古的一块空白,为研究宋代温州港城格局、街巷肌理变化以及海丝港口城市的港城联动模式提供了新材料,具有重要意义。
考古队的另一大收获是码头体系更加丰富,除了新发现1座9号码头,对3号、7号码头及木栈道等进行了拓展发掘,并有了新的认识;此外,在朔门西侧城台解剖沟中发现疑似唐代码头遗迹。目前,朔门古港遗址已发现台阶斜坡复合式码头、斜坡式码头、分级月台式码头、单级小码头、木栈桥式码头和近岸埠头,码头体系更加丰富,堪称宋元时期码头建筑的杰出范例。
梁岩华说,2号沉船是近来发掘工作的重点。该船整船残长约16米,宽约4.1米。专家认为,该船用材讲究、工艺结构严谨周密。在形状结构上与广东船、福建船不同,也不同于沙船,有明显的地域特性,可能为温州本地造船场建造。
2号北宋沉船
元代《江山胜览图》中展现了温州港的场景。梁岩华说,如果没有大码头,大海船可抛锚停在江中,通过驳船将货物搬到船上。《江山胜览图》中的船也是狭长的,船尾起翘明显,并且船甲板边缘处有一排泄水孔,与2号沉船一致。
1号人骨
考古队还在沉船的船头、船尾和南边船舷附近,共发现6个个体人骨架遗存,有成年男人、妇女和儿童。船尾舱内还有一件基本完整的额骨,倒扣在淤泥上面。各个船舱内散乱分布着少量人类与动物骨骼,以及一些果核、木头和植物漂浮物。“这艘船就沉没在城门口、码头边,船上及周边还有这么多人骨集中发现,这让我们不得不怀疑船难的发生或与风暴潮大海溢抑或战争等突发事件有关。”梁岩华说。
沉船周围和船舱内出土文物约60件,以瓯窑、龙泉窑日用瓷器为主,还有漆器残件2件,铁弯刀、渔网与竹编篓子、竹编凉席类编织物各1件,以及数件木构件或木雕桃形装饰品。瓯窑瓷器种类丰富,有青釉高足杯、高足碗、双系罐等。龙泉窑瓷器均为瓷碗,包括青釉折扇纹碗、青釉刻划忍冬戳点纹碗,时代特征明显,年代为北宋晚期,且主要分布于船尾的船底。
船锚
在船的北面还出土一件完整的双爪船锚,中间用绳夹绑一条青石碇。船锚长1.5米,宽0.9米;碇石长1.3米,宽0.28米,厚0.09米;缆绳长超7.6米,穿系方式非常清晰。
国家文物局考古研究中心副主任张治国说,宋代沉船的发现,为温州造船史和海上丝绸之路研究提供了直接的实物证据,其历史和科学价值不可估量。
朔门古港遗址位于温州鹿城区望江东路东段,古城朔门外,南依古城,北临瓯江,东靠海坛山,与世界古航标江心屿双塔隔江呼应。该遗址总面积20万平方米,在基建考古工作中被发现,2021年10月迄今,总发掘面积约9000平方米,揭露和发现了朔门和奉恩门城门、瓮城、城墙、水门头陡门、10座码头、3艘沉船、干栏式建筑、木质栈道、瓷片堆积带等一系列重要遗迹,出土了瓷器、漆器、铜钱、琉璃器等各类文物5000多件、瓷片达20余吨,还发现了丰富的贝壳、果核、稻谷等动植物遗存,以丰富的遗迹、遗物实证了温州是我国古代重要的千年商港。
朔门古港遗址不仅规模庞大、遗迹丰富、要素齐全、年代清晰,是集城市、港口、航道航标三位一体的完整体系,填补了我国海丝申遗体系港口类遗产的关键缺环,被誉为迄今国内外海上丝绸之路港口遗址最为重要的考古发现,在世界航海史上具有突出价值,也是我国海丝申遗工程不可替代的经典样本和支撑性遗产点,堪称“国内唯一、世界罕见”的重大发现。2023年3月,朔门古港遗址荣获2022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2024年6月,朔门古港遗址保护利用工作入选2023年度全国文物事业高质量发展案例。
海丝的核心是港口,港口一出一进,构成了中国和海外交通的重要物证。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原所长刘庆柱表示,朔门古港遗址的发掘,从遗迹到遗物,为海丝提供了充分证明,是海上丝绸之路走出国门和走进国门的一次重要发掘,也是海上丝绸之路在宋元时期进入鼎盛的充分证据,实证了温州千年商港、海丝节点的历史定位。古港遗址也是目前国内发现的结构最完整、年代最清晰的港口遗址,对于研究海上丝绸之路具有关键的指向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