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握手铲将泥土刮落,
时光深处的面纱徐徐褪去;
轻舞毛刷拂去岁月的尘埃,
还原出一件件文物的本来面貌……
这是考古人的日常,
也是令朱瑛培和她的伙伴们着迷的事业。
3月5日,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女子考古队队长朱瑛培在登记文物信息
在陕西省咸阳市泾阳县,一群平均年龄不到30岁的女孩,是广袤田野上一道亮丽的风景。她们是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女子考古队的队员,每天在历史与现实中往来穿梭,不断解答着一个个未解之谜。
在小堡子墓地考古现场见到朱瑛培时,这位30岁的女子考古队队长正躬着身子、拿着手铲,在一个刚刚揭露出的西汉墓葬中工作,一具两千多年前的骸骨安卧于她身旁的陶棺之中。
“这是一座西汉平民墓,墓主人在史书中没有记载。但通过考古,我们可以窥见到两千多年前普通人的生活片段。”她说。
女子考古队成立于2020年,现有11名女队员,最小的22岁。驻地方圆一小时车程之内的区域,是她们的工作范围。从事田野考古,每天的生活如时刻表一般规整:8点到考古工地“上工”,除去午餐和小憩,在工地一待就是一整天,晚上回到驻地,整理出土文物、做好发掘记录,忙完常常接近午夜。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被文博爱好者称为“宝藏女孩”的她们,在神秘、单调、枯燥的工作中,执着于探寻未知的成就感。
“我们曾发掘出一座汉墓,壁龛中的成组陶俑和陶器保留了完整的乐舞场景,陶器中有灶具、炊器和酒器。像现代人一样,古人也喜欢歌舞、娱乐。”朱瑛培说,考古工作严肃又带着浪漫,每天都在和千百年前的历史对话,“通过发掘和研究,我们在不断丰富历史的细节。”
女子考古队自成立以来,先后完成基本建设考古项目40多项,包括蒋刘仰韶晚期环壕聚落、大堡子西汉陵邑墓地等重要成果。
26岁的郭结由于高考时被调剂专业而误打误撞成为考古人。
如今,对于人骨遗骸,她已能轻松鉴定出性别和死亡年龄。从事体质人类学研究,为郭结打开了全新世界的大门。“我们可以通过对人骨的综合研究,探索古代人群的健康和疾病状况、亲缘关系、社会习俗等等。”她说。
长期驻扎在野外,生活条件艰苦、娱乐活动缺乏,酷暑寒冬、风吹日晒,队员们并不否认考古工作的艰辛,但在她们看来,自己的努力正在让书本上、厚土下的历史变得鲜活灵动,所有的孤独与辛苦便显得云淡风轻。
3月5日,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女子考古队队员王红英在动物骨骼实验室登记考古出土的动物骨骼信息
“这个行业越干越上瘾。”擅长动物骨骼鉴定的王红英不善言谈,但说到本行便滔滔不绝,“动物的用途在古代也是能明确区分的。比如,猪牛羊的骨骼上一般有较多的切割痕迹,狗却很少,这说明在古代,猪牛羊是主要的食物和骨料来源,狗则更多是‘陪伴’所用。再比如,如果发现了较多的鹿骨,就可以证明古代这里有丛林环境。”
3月5日,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女子考古队队员张佳杨在库房对文物进行登记造册
一项成果向公众发布,要经历发掘、修复、科技分析、资料提取、综合研究等诸多流程,这决定了考古人都是多面手。在考古工地,30岁的张佳杨不仅要完成发掘工作,还要协调好同当地文保、土地储备、劳务等多个部门和人群的关系。“专业素质、团队意识和管理能力缺一不可,不断学习也是考古的魅力。”她说。
3月5日,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女子考古队的成员们抱着队猫“富贵”聊天玩耍
3月5日,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女子考古队文保技师王小娟在文物保护修复室修复一件彩绘骑马俑
3月5日拍摄的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女子考古队员王红英(左上)、王小娟(右上)、张佳杨(左下)、郭结(右下)在考古队驻地(拼版照片)
3月5日,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女子考古队的部分队员在登记文物信息
触摸历史脉搏,倾听时空回响,诚挚的热爱,让事业的烙印清晰地打在这群“宝藏女孩”的身上。外出时,她们最爱去的地方还是博物馆或古迹。“有时会给参观者讲解几句,也会忍不住纠正一些展板信息里的错谬之处。”郭结说。
近年来,随着文物考古事业日益受到重视,越来越多的人正步入这个行列。“振兴中华历艰探险何言怕苦,保护文遗迎风冒雨莫讲享乐”,驻地大门上,队员们集体创作的一副春联,是她们的生活写照和内心告白。
“横批是守望田野。”朱瑛培说,希望十年、二十年后,甚至自己在八十岁、变成老太太的时候,还能拿着手铲行走在田野上,“只要不断追求和探索新知,我们就会很满足。”